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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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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7-9 15:39 资料短消息加为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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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沟里带回来的故事

来源:南通教育博客

会宁县丁沟荔峡中学坐落在一个山沟里，一条路从荔峡中学坡下门前经过，那条路晴天是路，雨天就成了河了。从荔峡中学回来，有两个小小的身影一直在我的眼前晃动。

一

   李小婷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给妈妈打电话了，说到妈妈的时候，她刚才一直笑嘻嘻的脸上，才有了一丝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阴影，“我就是有点担心妈妈的身体，那可是沙漠啊……”她说，李晓婷的妈妈在去年动过一次手术，身体一好，今年就去到新疆打工了。

   李小婷，荔峡中学701班学生，认识她是因为在她班上的听语文课。课堂上的她活泼大胆，发言积极，表达完整清晰，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是一个阳光女孩，留着齐耳短发，眼睛亮亮的弯弯的，永远是笑嘻嘻的样子，从她的身上看不到一丝的困苦的阴影。听着她的故事，我不禁对这个小姑娘由单纯的喜爱，变为深深的敬佩。

   2005年以前父亲一直在外面建筑工地上打工，但是2005年年底父亲就说他的肝疼，不能出去打工了，到医院也检查过，却一直查不出啥病。到现在，父亲一直在家躺着，已经不能干任何体力活了。李晓婷兄妹三个，姐姐本来应该在县城上高一，但是为了减轻家庭的负担，已经到北京去给人家做保姆了。哥哥和她在同一学校，在八年级。

   中午，李小婷和哥哥在学校自己做着吃。今天做的是荞麦面条，哥哥在一边切土豆，李小婷在一边熟练地揉面，荞麦面有点硬，不太好揉，要花点力气，她的鼻尖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班主任文老师介绍说，一般荞麦是杂粮，做荞麦面是有一定的难度的。一会功夫，李小婷把面揉好了，哥哥已经把一只小煤油炉子点燃，把土豆下了锅，就等着水开，下面。趁这会功夫，李小婷把米洗了，浸在一只大碗里，这是准备晚上吃的，用水浸着，容易熟，节省时间。在他们做饭的桌子下面放着一只木箱子，箱子里放着几只土豆，一点调料，一小袋面粉，一小袋米，那是他们一周的伙食。

   "这孩子好强！”所有的任课老师都这样评价她。由于父亲已经没有劳动能力，李小婷回家以后，要做很多的活，家里的田里的，都得干，妈妈和姐姐不在，她和哥哥撑起了这个家。“田里咋办？你会干吗？”我问她。“还行，”她又笑了，“父亲会指点我们咋干的。农忙的时候，忙不过来，村里人会帮忙的。”

   “不容易啊！”班主任老师感叹地说，“孩子的成绩一直是班上一二名。但有一次，因为作业上的字迹不工整，我狠狠地批评了她。事后了解，这个作业是她放学后在山坡上一边放驴一边趴在地上完成的……”

   一种难以言说的酸楚滋味紧紧地攫住了我的心，我仿佛看到在那荒凉的黄土坡上，一个穿绿衣衫的小女孩趴在地上，眼睛紧盯着课本，然后埋着头在摊开的本子上一笔一划地写着，一头毛驴静静地在她的旁边啃着地上的短短的枯草，在她的背后，夕阳斜斜地无言地照在她的身上……

   我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孩，短短的头发，一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眼睛显得更加弯弯的亮亮的，让人感觉阳光也好像突然一下子明媚起来。

   “想去城里玩吗？姐姐邀请你到县城里玩去。”和我同去的郭维维老师这样邀请她。“能行吗？我回家要给我爸蒸馍馍呢！”看得出，能去县城玩对她的诱惑力挺大的，但是12岁的李小婷还是马上想到了在家一个星期的爸爸正馋着自己做的馍馍呢！

   这样的小女孩能让我们说些什么呢？所有用来表扬一个小孩的词汇在她的面前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老师，我给你们跳个舞吧！”当我们要离开的时候，她这样说。于是她一边唱一边跳起来，居然是一段新疆舞，跳得像模像样，舞姿轻盈而优美。我们非常好奇，问她怎么会的。
   “学电视里的呗！”说完她又笑了。
   “你老笑啥呢？”

   这一次，性格爽朗的她没有回答我们的问题，只是又把那月牙般的眼睛弯了弯。我们突然想起，在与她聊天的过程中，她说过这样一句话：在学校读书能不快乐吗？

[ 本帖最后由苦菜花于 2011-7-9 15:4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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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7-9 15:40 资料短消息加为好友

二

   十年九旱是会宁的基本气候特征，然而801班的王建兵却特别痛恨下雨和下雪。从荔峡中学到王建兵的家要翻过三座大山，一下雨下雪就特别难走，有时，甚至就不能走了。自己可以骑自行车走另外一条较远的路，但是奶奶只能翻山走小路，好让人担心。自己力气太小了，骑车拖不动奶奶，在平路上还可以，上坡下坡就有问题了。2009年底的那场雪，让奶奶走了4个多小时才到家的，王建兵站在村口的小路上顶着寒风，一直等到天漆黑漆黑的，家家户户上灯了，才看到了奶奶瘦弱的身影出现在村口……自己要是力气大点该多好啊！王建兵又有点恨自己。

   坐在我眼前的王建兵瘦瘦的矮矮的，圆脸，显得特别的幼稚。但是他一开口说话，却显得特别的老成，让我大吃一惊。听说他是带着奶奶来求学的，更是让我们感到好奇。

   班主任范老师介绍说，老人今年已经68岁了，她现在在学校灶上帮忙，每天6块钱，这可以解决她和王建兵的吃饭问题了。她和王建兵在学校的坡下面租了一个房子住着。我们建议去看看，奶奶就从食堂里出来了，带着我们往坡下走。那是人家放化肥农药的矮矮的小仓库，分成了两半，其中一半他们租下来了，房间里满是化肥的味道。房间里能放下一张床，一只放衣服的木箱子放在一张靠墙的矮凳上，然后只能容下两个人转身了，连第三个人都容不下。王建兵晚上做作业的时候，把凳子一抽，就着昏暗的灯光，在木箱子上做作业的。房顶上用塑料薄膜蒙着，可是我们还能看见阳光射进屋内。

   老人说，她害怕下雨。一下雨就糟了，屋内漏得不行，她只能拿着塑料薄膜先把床盖上，然后到处堵，她安排孩子先睡了，自己在床沿上坐一个晚上，她老担心房子会不会塌了……

   询问到王建兵的家庭情况时，王建兵说，爸爸在兰州打工，妈妈生了一种不明原因的病，常年喝药，哥哥也出去打工了，家里只能供一个孩子上学。老人在一旁抹着眼睛说，她36岁上就守了寡，好不容易把两个儿子拉扯大成了家，没想到二儿子娶了一个病秧子媳妇。现在年纪大了，她就指望着这个孙子能考上大学，到时去那个地方她也可以向老头子交待了。王建兵在奶奶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地看几眼奶奶，然后低下头好像思索着什么。

   这几天，会宁一直有沙尘暴，空气中弥漫着细细的灰尘，人一走，眼睛中就有异物感，想要流泪。在这样的空气中，我眯着眼睛，对老人伸出了大拇指，转身又紧紧地搂住了矮小的王建兵。

三

   我所讲的只是会宁学子求学故事中的一两个，然而还有很多很多的故事在这里上演着。
   会宁学子普遍有本难念的经：第一，学校条件差，除了县城少数几所学校，乡下的学校条件十分艰苦。就只从食宿方面而言，许多学校没有空闲的教室供给离学校较远的学生寄宿，有的学校虽有宿舍却是危房。因此许多中学生每天要步行七八公里的山路去上学，更有一些小学生（刚六七岁的孩子），为了上学每日必须五点起床，步行几个小时去上学。

   春夏秋冬，寒霜雨雪，无一例外，走着曲折的山路，坎坷泥泞，跌跌撞撞，但风雨无阻。即使有寄宿条件的学校，学生所受的苦仍然难以想象，在低矮潮湿的房子里睡的是通铺，两个人也分不到一米宽的床，睡觉时，喊“一、二、三”同时倒下，然后再也不能翻身。夏天，疾病在宿舍里蔓延，无人能逃，冬天又冷得抽皮碎骨……早晨起床用口盛水洗脸，有脸盆的学生，脸盆也竟是饭盆，没钱的孩子每日只能喝生水，面黄肌瘦成为中学孩子们的风貌。同样，大多数学校办不起食堂，垒着几个土台子的房子，就是同学的自炊灶，上面的煤油炉子，摆放的特别拥挤。即使县城有食堂的一些学校，贫困人家的孩子为了每月省下几十块钱而继续自炊。冬天，放在自炊灶房里的洋芋蛋变成了“铁蛋”，自炊灶门前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而唯有那些自炊的同学没有减少，也没有被冻结，还是那么按时又及时的来回进出。夏天的自炊灶里，成了苍蝇的天堂，门前总有一滩发黑发臭的水…..第二家庭贫困。这一点我想多举例，但越详细越会令人心痛。估计很多人要发挥其最大的想象力，也许他们认为这样的贫困是根本不可能的，那是电视里看到的，离我们远着呢，而我正亲身经历着，感受着。

   会宁教育的“三苦”不是一种口号。“三苦精神”本身就是会宁教育最本质的东西。只有真正苦过的人，才有可能理解其天衣无缝的内涵，它的科学宗旨就是那无奈和辛酸，挣扎和拼搏。然而，这并不否定三苦精神的科学性和成效性，它根深蒂固在会宁人的心中，外人几乎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因而形成了独特的会宁文化，打造出了会宁人的精神和人格，影响了一代代的会宁学子。会宁的学子为了摆脱贫困而在贫困中挣扎，不畏艰难，寒窗苦读，持之以恒。他们愿意承受生活的千磨百折而义无返顾。他们始终抱着“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的决心，披荆斩棘，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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