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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爆笑:一个爹爹三个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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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7 14:10 资料 短消息 加为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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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笑:一个爹爹三个娃

城东席家。  
就是我的家。一家四口,全是男人。按照当家作主的权威程度排列,顺序如下:  
席炎,户主,本城父母官,在外面他最大,回到家里,还是他最大。  
席愿,家里主要经济来源,经营着一家镖局两家酒楼三家堵坊四家道场五家钱庄六家商号七家………总之,是一个除了会赚钱其他什么都不会的人。  
席天,主职花钱,兼职念点书,正在准备报考秀才,虽然考中的机率比当今圣上不用烦劳妃子,突然亲自生了一个太子还低。  
还有一个,呃……就是我……  
清晨,阳光明媚,空气清新。听着鸟叫,闻着花香,令人倍觉人生在世,实在是……那个……烦恼多多……  
桌上摆满热腾腾的早点,三个人围坐在旁。  
左边这个,身材修长,眉目敏利,举手投足都魄力十足,但眼波流动之间,却又似乎高深莫测,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正如猜不透他的年龄一样。  
右边这个,英武过人,高大威猛,整个神情不怒自威,平时不拍桌子则已,一拍桌子……就得花钱重新买一张……  
下首那个,娃娃小脸,慧黠可人,灵动的大眼睛一忽闪,十个人中间就有十个会被骗到,以为这小子很聪明……其实,不说了,家丑不可外扬……  
他们三个默默地语地吃着早餐,我却趴在厅口的柱子旁,怯生生向里面瞄啊瞄,无声地叹息。  
讨厌,为什么要把饭厅设在我回房的必经之处?这样子连偷溜回去换件衣服都不行啊。摸摸刚才被人扯坏的领口,闻着一阵阵飘过来粥香,虽然肚子很饿,但我还是没胆就这副模样走上厅去。  
“你还要抱那根柱子抱多久?”一家之主沉声发话。  
吓了一哆嗦,啊?被发现了?抓抓头,无意识地四处看了看,磨磨蹭蹭走上厅,还没开口,先赶紧赔上一个甜甜的笑脸。  
“啪!”席愿一拍桌子,“你的衣服怎么搞的?谁给扯破的?说!”  
我向后一跳,心里因为被吼觉得有些难过,眼睛眨了几下,涌上一点水气,扁了扁嘴忍住,看看面前高了半头有余的喷火暴龙席愿,又瞟瞟两手捉着油条口中叼着烧饼的席天,最后再把目光转向稳稳坐着一副深沉样子的户主,比较来比较去,还是眼一闭,一头扑进……  
……席愿的怀里,放声大哭:“小愿……小愿……你要给我做主啊……”  
席愿顿时手忙脚乱,放柔了口气道:“别哭,你先别哭,告诉我谁敢欺负你?”  
人家本来受了惊,心里难受,既然有人哄,为什么不哭?呜呜哇哇哭个不住,反正席愿疼我,最怕见我哭,哭到后来,多半就不会追究我独自一人偷偷出门的过错了。  
主意一打定,眼泪就象断了线一般落下来,根本不听席愿慌里慌张的劝哄,靠在他肩窝处,捉了他衣襟来擦鼻涕,正哭得高兴,突然看见席天手里的食物被他吃得只剩半根油条,而其他的餐点早就随着被席愿拍的那张桌子倒卧尘埃,于是赶紧伸出一只手去:“小天,这半根给我吃。”  
席天愣了一下,看看当家人的脸色,只得满脸不高兴地将油条递给我。我肚子也真饿了,一边吃,一边不忘抽噎两声,吃完再喝一杯席愿重新到厨房端过来的一杯豆浆,歇一口气,正准备继续哭,户主突然发话:“吃好了?”  
我吓了一跳,本能地躲到席愿身边,又不敢不答,只好点点头。  
“站到那里去,回答我的问题。”本城父母官威严地指了指厅角的一个地方,开审。  
我磨啊磨啊地走过去,站好。  
“今天早上做什么了?”  
“出……出去了……”  
“几个人?”  
“一……我一个人……”  
“出去干什么?”  
“买……新出炉的……蛋烘糕……”  
“买蛋烘糕干什么?”(………-_-\\\………什么废话问题啊?)  
“买来吃……”  
“买到没有?”  
“没有……”  
“为什么没买到?”  
“刚出门,在街口那个地方,碰到一个胖子,带着几个人,他们看见我,那胖子就流口水,想摸我的脸………”  
“摸到没有?”声音中已隐含怒气。  
“没有。我一躲,他就抓住我的领口,然后我挣开,就往家里跑,他们在后面追。”  
“后来呢?”  
“那个胖子跑不快,没追上,我进了家门,他们就没敢进来……”  
[ 本帖最后由 shinejan 于 2007-9-28 16:4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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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军的就餐情况《烧错坟,遇到鬼》 完结,还好看看《杭州余杭创新基地重点发展片区YH05单元控规》拱墅区图书馆的自修室早上几点开门的啊?休书难求(搞笑文,完结)巧看面相部位知你流年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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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nejan 3关注5粉丝1046帖子威望:8个性排屋金币:1238发私信关注TA只看该作者 2007-9-28 12:52 当家的点了点头,盯着我看了半天,直看到背心冷汗直冒,方问道:“记得家规第二十三条么?”  
“记得。”  
“说来听听。”  
“离开家门100尺以内,须有一人或一人以上陪同,离开家门100尺以外,1000尺以内,须有3人或3人以上陪同,离开家门1000尺以外,但仍在本城范围内,须有7人或7人以上陪同,离开本城范围,须经户主特批,指派特定人员随从……”我倒背如流。  
“自己说违反了没有?”  
“违反了……”  
“怎么办?”  
“罚站……”  
“罚站多久?”  
“半个……不……一个时辰……”  
“嗯。”户主满意地哼了一声,站了起来,穿上官袍,回头对席愿道,“小愿,你去查一下那个胆大包大的胖子是谁,居然敢在我扬州地界上,当街调戏我扬州太守的爹!”  
“是!”席愿大声应诺,“包在我身上。那小子活腻了,自从咱们把满城的花花公子挨个打成猪头以后,有好几个月没人敢朝咱爹流口水了,这多半是个外地才来的!”  
两兄弟商量着做好了出门的准备,一个去官衙,一个去视察产业,临走都回头叮嘱我:“爹,你在家乖乖的哦。”  
“好。”我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直到他们消失在门口很久很久……  
“爹,这是大哥叫买给你的蛋烘糕。”席天递了一个热热的油纸包过来,歪着头看我吃。  
“小天,你在这里干什么?”  
“大哥叫我监督你罚战。”  
我想了一想:“小天,你今天的功课是什么?”  
“默写《礼记檀弓篇》十遍。”  
“会写吗?”  
“哦,”我亲爱的三儿子小脸皱成一团,“不太会……”  
“那爹爹帮你写,回头你跟大哥说,爹有很乖地罚站好不好?”  

2  
我想了一想:“小天,你今天的功课是什么?”  
“默写《礼记檀弓篇》十遍。”  
“会写吗?”  
“哦,”我亲爱的三儿子小脸皱成一团,“不太会……”  
“那爹爹帮你写,回头你跟大哥说,爹有很乖地罚站好不好?”  
“啊?”席天小嘴微张着,脑筋有点不够用,“可是大哥知道会不高兴的。”  
“你可以不告诉大哥嘛,你不说我不说,他在外面怎么会知道?”  
席天想了一想觉得有理,便跟着我去了书房,殷勤地磨墨铺纸递笔倒茶。  
“乖。”我夸道。失败的父亲啊,养到这么大,也只有这个儿子还象是一个儿子的样儿了。  
将毛笔从右手换到左手,开始龙飞凤舞,压根儿不用担心笔迹之类的问题。不瞒大家说,我家席天的字……丑丑歪歪的样子,跟我左手写的一模一样,厉害如席炎,也绝对分不出来。  
十篇礼记檀弓写完,还没到中午。席天坐在窗边,正学得刻苦,结结巴巴地念:“子曰,有朋……自…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小天,这里应该念‘悦’,不是说,是高兴的意思。”我纠正道。席炎这个状元也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我也算满腹经纶了。  
席天皱着脸把书放下:“爹,人为什么要念书?”  
“念书可以考秀才、举人、进士,然后可以当官啊。”  
“为什么要当官?”  
“当官有俸禄拿,可以养家糊口,买吃的穿的。”  
“可二哥不当官也有钱养家啊。”  
我想想也对,便说:“小天,你不想念书就不念吧。爹教你打算盘,将来跟你二哥学做生意也好。”  
席天丢了书跑过来,我拿算盘教他拨珠的指法,再让他背口诀。  
背了好半天,席天苦着脸说:“爹,我记不住。我不要学打算盘了。”  
我忧心忡忡地看了这个小儿子一眼,怎么办?他今年十六岁了,文不成武不就,将来能干什么啊?  
突然觉得饿了,叹一口气,道:“小天,你去看还有多久可以吃午饭?”  
席天蹦蹦跳跳跑开,过了一会就回来了:“爹,大师傅说还有半个时辰。”  
“还有半个时辰啊,时间够了,小天来,爹给你讲一句人生的哲理。”  
“哪一句?”  
“千金在手,不如一技在身。”  
“没意思,小天不要听。”  
“那你要听什么?”  
“我要听大哥上个月怎么查破那个无头奇案的故事。”  
“这个爹不会。”  
“我会啊。衙门里的张大哥讲给我听过。爹你要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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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nejan 3关注5粉丝1046帖子威望:8个性排屋金币:1238发私信关注TA只看该作者 2007-9-28 12:54 要。”  
于是吃饭前的这半个时辰就在席天的讲述中度过。我的大儿子真是能干啊,当爹的骄傲得满脸放光。  
午饭后我继续思考席天将来的出路问题,琢磨着象他这样头脑简单四肢又不发达的孩子能干什么。  
“爹,你要不要吃凉糕?”  
“要。”  
席天高高兴兴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地捉一只蝴蝶,浑然不觉老爹爹为他操碎了一颗父母心……咦?这凉糕真好吃……  
“小天,凉糕在哪里买的?”  
“大哥一个朋友送的。”  
“你认识是哪个朋友吗?”  
“认识。”  
“那你下次叫他多送一点来。”  
“好。”  
蝴蝶飞得灵动,席天根本捉不到,却开心地不得了。  
“爹,太阳大了,你坐到亭子里去。”  
“是。”  
亭子周围有流水,凉意阵阵,真是舒服。记得以前在小炎都还很小的时候,夏天小草屋里热得象蒸笼,我整夜不睡给他们三个赶蚊子,一个个还是被咬得满身包,心疼死人啊。  
“小天,你捉蝴蝶的方法不对。再说你捉来干什么?”  
“非得要干什么才能捉吗?”  
“这也不一定。”  
“那我不干什么。可以接着捉吗?”  
“可以。”  
席天继续窜来窜去,看得我眼发花,眼皮一搭一搭,视野也越来越模糊,头慢慢就抵在石桌上了。  
“爹……”  
“什么?”  
“去床上睡。”  
一点儿也不想动。懒懒地。就在这里睡有什么不好。  
“福伯――去叫二哥回来!!爹又在石桌子上睡了。我抱不动!!!!”席天在耳边尖声大叫,吓得我跳了起来。  
“太爷。”管家福伯赶过来。  
“是。”  
“二爷每天忙着呢!咱们在家里得让他省省心。”  
“对不起。”  
“还想睡吗?”  
“想。”  
“到屋里去睡。小安,给太爷扫凉席!”  
睡完午觉,约摸记得自己今天中午思考过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可想来想去想不起是什么,只得作罢。  
席天因为哥哥们快要回来考查功课,拼了小命在背书,那只蝴蝶停在他书桌插瓶的花枝上,也引不起他的注意。  
“小天,爹出去走一走。”  
“好,谁跟着?”  
“阿牛、阿发和小珠。”  
“去哪儿?”  
“转角那个菜场。”  
“帮我买个糖人回来。”  
“好。”  
“钱给你,买两个。”  
“两个只要一文钱,多了一文,退给你。”  
“谢谢。”  
出门转左,日头已经西斜,动作得快点,虽然不违反家规,但席炎回家我不在的话,他又要摆脸色看了。  
“太爷……”  
“什么?”  
“帽纱拉上,遮严实点。”  
“可是天气好热。阿牛啊,我等会请你们吃冰,你们别告诉大爷我不拉帽纱。”  
“谢谢太爷。我要吃红豆冰。”阿牛说。  
“我也要红豆冰。”阿发说。  
“我喝酸梅汤就可以。要两碗。”小珠摇一摇珠圆玉润的手臂,呵呵地笑。  
菜场周围往往都是热闹的集市,卖什么东西的都有,百逛不厌。席炎每个月用小金豆子发零用钱给我,很多人找不开,我又舍不得叫人家不找了,所以逛了半天也没买到什么东西。请阿牛他们吃冰的时候,也碰到同样的问题,最后还是阿发付的钱,我很不好意思,再三说回府向席天借铜钱来还他,并暗暗叮嘱自己下次出门前要先向福伯兑换零钱。  
正玩得高兴,阿牛说:“太爷,时间不早了,大爷快从衙门回来了。”  
我看看日头,没错,只好买了糖人,让阿发拿着,依依不舍地向家里走去。  
其实菜场离家里,还没超过1000尺,过一条小巷子就是。刚进巷口,就听到细细的婴儿哭声,让人想起当我家那三个人还粉可爱的时候。  
“谁家小孩?”小珠问。  
“好可怜……”我上前抱起来,“这么小就被爹妈扔了。不哭不哭,叔叔抱你回家,吃糖哦。”  
我哄小孩是老手,一下子就不哭了,咧开粉嫩的小嘴冲我乐。  
抱着孩子向家里走,这趟出门没白出,席炎虽说很不喜欢我捡东西回家的习惯,但是这个宝宝那么可爱,他也一定喜欢。  
“太爷……”  
“太爷你不能……”  
“太爷你再想想,大爷会……”  
不理身后三个冷血者,径直逗着孩子回家。  
刚到家席炎跟脚就回来,先问福伯:“家里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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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伯擦擦冷汗。  
目光转向我:“爹,你身上怎么水淋淋的?”  
“我在给贝贝洗澡。”  
“贝……贝什么??”  
我赶忙跑回房把捡来的小宝宝抱来递给他看:“就是他,席贝贝。他好可怜,幸好被我捡到,刚刚给他洗澡,他很喜欢玩水呢,跟小愿小时候真象。”  
席炎眉梢冒出火星:“这孩子从哪里捡来的?席贝贝?居然连名字都取好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这时府门外一阵嚎啕大哭声,一个老头,带了对青年男女由阿牛领着进来,那女的边走边哭。  
我忙抱着席贝贝退到屏风后去,免得耽搁户主办正事。  
我家席炎是出了名的圣明父母官,深受扬州百姓爱戴,爱戴的结果就是一有什么为难事儿都来找他哀告,被人追到家里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从屏风的缝隙看过去,那老老少少三个人一上厅就全跪在席炎面前。  
“给太守大人磕头。”  
“起来。有什么事?”  
“大人啊――――”那老者一声长号,“老朽姓张,世居扬州,门风清白,代代书香,家无不法之男,无再婚之女,七代单传,子息艰难……”  
“你到底有什么事?”席炎有些不耐烦。  
“大人息怒,这个是老朽的犬子,这个是儿媳,他们两个成亲五载,三个月前才终得麟儿。今天媳妇准备回娘家,出门突然想到一件东西落下未带,便将小孙儿放在门槛旁回去拿,不料一错眼的功夫,孩子竟然不见了!”  
“什么?”席炎怒道,“我扬州一向安康,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竟有人敢光天化日在人家门前偷孩子?”  
“是啊大人,我媳妇也是因为扬州城一向太平,没有贼人,所以才一时大意了……”  
“你放心,本府一定加派人手,就算搜遍全城,也会帮你家找到孩子!”  
“这个倒不用了……”老者有些为难,似乎不知如何措辞般道,“大人,其实当时我家邻居就坐在门口纳鞋底,她都看得清楚,抱走孩子的……好象是贵府上的……老太爷……”  
我闻言手一抖,席贝贝哇哇哭起来。  
“孩子,我的孩子!”那个少妇顿时跳了起来,跑到屏风后将席贝贝生生夺进她怀里。  
席炎额前青筋乱跳,我努力缩啊缩啊缩成小小一团,可惜没办法让自己变消失。  
“大人你别生气。我邻居听到了,老太爷没有恶意,他也只是误会这孩子是弃婴……大人这样的人家看得中我们的孩子,本是小民的荣幸,无奈世代单传,没办法……”老者赔笑着从中解劝。  
“福伯,拿一百两银子来,给张家老伯和张哥张嫂压压惊。”席炎忍了气,转头吩咐道。  
“大人这怎么好意思……”  
“应该的。”  
“那就谢谢大人赏赐了。老太爷若喜欢我家水根,尽管来看。”  
“我还有家事,就不留你们了。”  
“是是,大人您忙,小民们告退了。”  
张家老汉带着儿子儿媳出去,席贝贝也就这样被他们抱走。眼泪刚在眼眶里滚了几滚,就看见一双气得发紫的眼睛直射过来,同时还有磨牙的声音伴奏。  
好恐怖。  
小愿你为什么还没回家?  
小炎?……………不要走过来……不要………  
救命啊―――――――――――――――――――――――――――――  

3  
席愿回来的时候,我正笔直地站在中厅,面前摊开厚厚一本家规,一条一条地念着,每念完一遍,守在一旁的席天就拿小刀在柱子上刻一杠。听到二儿子的脚步声,我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没费什么劲,眼睛里就雾气蒙蒙,全身上下都散发出受虐的气息。  
“这又是怎么了?”席愿见到这个场面,果然吃了一惊,问他弟弟。  
“爹做错事,他偷了个人回家,大哥回来的时候正在洗澡……后来,大哥气坏了。”席天说。  
我含泪瞪了席天一眼,这小孩,怎么教都不会说话,什么叫偷人?  
“爹,”席愿把脸直凑过来,“您胆子不小,竟敢偷人,还洗鸳鸯浴?这就怨不得大哥生气了。大哥呢?还有被偷的那个人呢?不会出人命了吧?”  
“大哥在批公文,被偷的那个人还给人家,已经抱走了。”  
“抱走的?被大哥打得那么惨?”  
“大哥没有打他,他自己不会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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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走路?爹你偷个残废人干吗?”  
我又瞪一眼,我家席贝贝才不是残废呢。  
“二哥你别跟爹说话,大哥说他没念完二十遍家规不许开口说任何话。”  
“已经念了多少遍了?”  
“九遍。”  
席愿看看我,我赶紧眨眨眼睛,泪珠儿摇摇欲坠,这孩子顿时心软。  
“爹你渴不渴?”  
“……”  
“要不要喝茶?”  
“……”点头。  
席愿端了一杯茶喂我喝,喝完之后我就觉得很饿。  
“爹你饿了?”  
“……”再次点头。  
“爹饿了的话,大哥应该很快就出来了。”席天说。  
果然,话音刚落,席炎就走出来,威严地站到我面前。我忙低头认罪。  
“爹,你知道自己错了吗?”  
小鸡啄米式点头法。  
“错在哪里?”  
“………”  
“你可以说话了,说,错在哪里?”  
“我不该乱捡小孩子回来。”  
“以后该怎么做?”  
“要捡小孩子之前必须先弄清楚他是不是被人家丢掉的,如果不是,就不可以捡。”  
户主点了点头,脸色稍霁。  
席愿有些迷惑不解,福伯好心小声地解释事情的始末给他听。  
“人家只是把小孩在门槛上放一会儿,他就给捡回来了?”席愿吃惊地问。  
“是啊,是啊。”席天一面点头,一面向厨房方向张望。  
“爹。”席愿严肃地叫我。  
“嗯,”我把家规小心捧在手里,讨好地向席炎笑笑,转向二儿子。  
“记得你曾经说过……”  
“啊……”  
“我和小天都是人家不要了丢在外面的小孩……”  
“对。”  
“被您老人家善心大发给捡回来养大的?”  
“是啊。”想起当时的情形,我还忍不住心酸,“你们好可怜哦,还那么小就被爹妈丢了不要,我既然看到了,当然要捡回来。”  
席愿顿时满面黑线,怒火之盛,不亚于一个时辰前的他哥。  
“小愿你怎么啦?”我怯生生地问,这孩子为什么要吐火啊?  
横眉竖目瞪了我半天,席愿突然泄了一口气,无奈地道:“算了,计较不了这么多了。遇上你,算我……”  
“请问可以吃晚饭了吗?”席天插进来问。还是小儿子贴心啊,知道爹爹饿了。  
我高高兴兴向饭厅走,走了两步,看看户主的脸色,又退回原处站好。  
“去吃饭吧。”席炎绷了绷,没绷住,笑了一下,挽住我的手。  
我们一家四口和和美美共进晚餐。  
“这个白切鸡好好吃啊,爹你尝尝。”  
“小天你慢点吃,鸡骨头要吐出来啊。”  
“爹,吃点肉,别老吃青菜。”  
“知道了。”  
“咱家当铺里今天收了一块血玉佩,护心的,爹你带上。”  
“大哥我真的有背书,背了一整天,不信你问爹。”  
“他有背,真的有背,虽然没记住……”  
“小天我说过鸡骨头要吐出来!哽住了?福伯拿碗醋来!”  
“小愿……可不可以……给我一串铜钱?我欠阿发的钱……”  
“欠阿发的!你钱不够用吗?为什么不找我要?这个金锭子拿去……”  
“我不要金锭子,我要铜钱,我就要铜钱嘛。”  
“乖,别哭,我没有铜钱啊,明天叫钱柜上送过来好不好?”  
“……”  
“别那样瞪我啊,爹知道,我吃肉还不行吗?”  
“二哥,我不要再喝醋了,都喝了一碗了,可鸡骨头还哽在原地……”  
“咳……哼!”一家之主突然大声咳了一下,满座皆静,席天的骨头一下子吐了出来。  
“有件事情,”席炎道,“要跟大家商量一下。”  
于是桌上的人都一齐放下筷子,做洗耳恭听状。  
“我的朋友京淮,小愿你认得吧?”  
“当然,他也是我的好朋友啊。”  
“小天认得吗?”  
“认得,送凉糕给我们吃的那一个。”  
“爹认得吗?”  
“不认得。”  
“爹不认得没关系。总之这个人今天到衙门里来见我,向我提出一个请求……”  
“??”  
“他请求我同意将小天嫁给他。”  
我眨眨眼睛,没有太明白。席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正在拼命地咳,席天一面发呆,一面帮他拍背。  
“大哥,你有没有听错?”席愿好容易喘过气来,伸出两只手捧住席天的脸,揉来拧去,拉成奇奇怪怪的形状,“就这样的,居然还有人来求婚?京淮这小子就是想娶公主也配啊,怎么会看上这个笨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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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天再笨也听得出这句话不是在夸他,脸一扭,嘟起嘴。可爱啊,我的儿子什么表情都粉可爱啊……  
“什么时候嫁?”席愿问。  
“我还没答应呢,回来商量商量。”  
席愿再次被口水呛到:“这有什么好商量的?咱家笨宝宝有人肯接管就该偷笑了,何况还是京淮这种上等货色。”  
“这么说你赞成?”  
“双手双脚赞成!”  
“小天你呢?”  
“我不太明白……嫁给他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席愿抢过话头,“从此你就归他养,想吃什么要什么他都会买给你,不爱念书就不念,喜欢一整天发呆就呆着,早上爱睡到什么时候起来就什么时候起来……反正好处多了,嫁不嫁?”  
“嫁!”  
席炎点点头:“好,既然大家都没意见,明天我就跟京淮……”  
“啪!”有人拍桌子,我一看,桌面只轻轻晃了一下,连汤水也没溅出来,显然不是席愿拍的,再看看自己的手,掌心粘着一块碎碎的鸡骨头,原来是我拍的啊。虽然有点心虚,但拍都拍了,心一横,站起来大声道:“我不同意!”  
4  
热闹的饭厅突然安静下来,三个儿子六道目光射在我身上,看得我心里一跳一跳的,眼泪一涌就掉了下来。  
“爹,我们在等你说为什么不同意呢,你哭什么?”一家之主轻柔地问我。  
为什么?我看看傻乎乎在身边长到十六岁的宝贝小儿,人虽然笨点,但是又漂亮又可爱又听话,冷不丁要嫁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人家舍不得啦!!!!!舍不得啊!!!!!  
“小天,小天,”我采用哀兵政策,一把将席天搂进怀中,用悲悲切切的声音道,“爹爹早出晚归、省吃俭用、含辛茹苦将你养大,本指望你能娶进一个如花似玉小媳妇,传宗接代,光耀门楣,谁知道祸从天降,你那两个狠心的哥哥……”  
“爹,”席炎淡淡打断我的控诉,“你刚才说小天是谁养大的?我竟然没听清楚。”  
“当然是………是……”仔细想一想,当年我把小天捡回来后,是席愿负责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席炎负责教他读书识字,我负责把他拿来玩弄戏耍………所以,也不能抹煞掉两个哥哥所起的一定作用,当爹的就让一让,算是三个人一起养大的罢。  
“想清楚了?”席炎唇角向上一挑,表情很是欠揍(尽管从他三岁我就没敢再揍过他),“我和小愿都同意他出嫁,爹有什么立场反对?”  
“我……我……”被他一点也不冷洌的眼光瞟了瞟,我立即缩了缩脖子,但一看到席天一清到底的眼睛,立即又鼓起了勇气。不行!席炎席愿爱嫁谁嫁谁,反正这是两头狼,只有人家吃亏的,但小天天不行啊,他是我家小羊羔,会被啃得一干二净,骨头也不剩一根的!自古婚姻都由父母之命,我是爹,我当然要作主!为了没有脑子的宝贝小儿子,我要咸鱼翻身,夺回当家人的权利!!  
竖起双眉,两眼放出凌厉的光芒,我用犀利无比的气势逼近席炎,捉住他的袖子,嘴一扁,“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小炎啊……我不要小天嫁出去啦,那个男人我认都不认识,小天被他欺负怎么办?……我承认,上次打破你琉璃灯的人不是小天,是我啦,你别记恨他,别赶他出门啊……”  
“那一天之内偷吃掉二斤蜜枣的人……”  
“是我……”  
“上茅厕时把吴道子真迹拿进去看,结果掉进粪坑的人……”  
“也是我……”  

“把《兰亭序》临帖夹在废纸里买掉的人……”  
“还是我……”  
“在柴房玩火,烧掉半个院子的人……”  
“都是我啦……”  
“那上次掉进池塘里差点淹死也不是小天不小心撞下去的啦?”  
“不是,是我教隔壁张阿妈家的小狗游泳,水凉抽筋……”  
“可是小天曾经半夜摸进吴阿婶家里偷猫……”  
“是我求他去的啦,吴阿婶明明答应王家妞妞小猫生下来送她一只的,又反悔……”  
“这么说小天其实是很乖的小孩啦?”  
“是啊是啊,他很乖很乖的。”  
“那么我就奇怪了,我们家明明有一个很不乖的人,那个人是谁?”  
“………”  
“是谁啊?”  
“我不知道……”  
“小愿,明天你去告诉京淮,想什么时候上门娶人……”  
“是我啦!!是我不乖……你把小天留下来啊……”  
席炎两眼象探照灯一样罩住我全身,害我不自在地用脚尖在地上蹭啊蹭啊,只敢把可怜兮兮的眼波一个接一个扔过去,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撒娇。  
“爹。”  
“在。”  
“从明天开始,两个月不许出门。”  
“一个月。”  
“三个月!”  
“不要!!!两个月就好啦……”  
“那就继续吃饭吧。”  
“可是小天的事……”  
“我早就已经跟京淮说过了,小天年纪还小,叫他等等。”  
………  
为什么善良的我会教养出这样的儿子?  
―――――――――――――――――  
第二天吃过早饭,照例站在饭厅送人。  
“爹你乖乖在家,今天我早点回来陪你。”  
“好。小炎你慢走。”  
“爹,小天今天跟我去学打理生意,中午你一个人要记得吃饭。”  
“知道了。”  
“爹再会。”  
“再会。”  
……  
“小愿!”  
“什么事?”  
“铜钱,别忘了让柜上送点铜钱给我啊,我欠着债呢。”  
“啊,我还真忘了……”  

天气凉了,我一整天都在给花草搭棚,时间倒也过得飞快,转眼就下午了。  
跑到厅上去倒茶喝,在门口看到福伯领了一个人进去坐,很客气地说:“楼公子稍候,我去请太爷来。”说完就朝花园走了,他大概以为我还在花园里。  
本想叫住他,但见他晃一晃走得悠闲的样子,可能也想借此散散步,就没喊,自己进了厅堂,对客人甜甜地一笑。  
那年轻人赶紧站起来。嗯,很帅很聪明的一个孩子,看眼睛就知道心地也不坏。我喜欢。  
“请问您是?”  
“我是席炎的……”  
话还没有说完,外面突然砰的一声响,忙跑到窗口看热闹,原来是爬到树顶修枝的阿牛把大剪刀掉了下来。  
回到原处,觉得失礼,又是甜甜地一笑。  
客人好象没生气,只是脸红了红,道:“我一直知道席炎有个很重要的人,但没想到你居然住在他家。老太爷不反对吗?”  
老太爷?是指我吗?我为什么要反对自己住在这里?“当然不反对。”  
“我姓楼,楼京淮,席炎的朋友。今天来,是想拜会一下老太爷。”  
名字有点熟,想了一会想不起,问道:“有什么事吗?”  
楼京淮脸又红了红:“是为了席天的事。”  
我立即紧张起来,难道席天在外面闯祸?  
“我想大概席炎也跟你说过吧,我一直很喜欢席天,非常喜欢,想要一辈子跟他在一起,照顾他,和他一起生活。席炎和席愿都不反对,说是等席天满了十八岁,成年后随他自己决定。我是很有把握能够让席天喜欢我,愿意跟我在一起,可是今天席炎却告诉我,老太爷反对。”  
他这样一提,我立即想起来,啊,原来就是这个男人想娶我家小天!他居然敢上门来,真是……真是……真是很不错的一个孩子啦。  
“我听到他这样说时,就好象被一桶冰水泼在身上,从头冷到脚,很害怕因为老太爷的原因,使得席天不敢接受我的爱,所以跑到这里来,想当面跟老太爷谈一谈。”  
“啊?”  
“说实话,我还一直很担心老太爷为人太严谨,无论如何都不认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感情,但一见到你,这种担心就没有了。”  
是吗?我高兴地咧嘴一笑,我就知道自己的形象是很平易近人、通情达理的啦。  
“我想席炎是长子,他都肯同意你住进席家,老人家的思想应该还算开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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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是世上最开通明理的爹啦,这小子眼光不错。  
“你坐啊。”我突然发现客人还站着,忙让他坐下,倒热水给他续茶。  
“你知道老太爷最喜欢什么吗?”楼京淮问道。  
“喜欢花草,喜欢甜点、鱼、红色的鸟,还有三个宝贝儿子。”我立即答道。  
“啊,跟席炎说的一样。你看我带来的这盆明珠兰,他会喜欢吗?”楼京淮指指摆在屋角的一盆花,我立即扑了过去。  
好漂亮的兰草,这个品种不好找呢,何况长得又这么好,我高兴地满脸堆笑:“喜欢,当然喜欢,送给我的吗?”  
看着我的笑,楼京淮本来也跟着露出笑容,听了最后这半句话,表情顿时僵住:“你……你也喜欢啊?我改天再送一盆给你好啦,这一盆恐怕……”  
我扁扁嘴,这人,问这么久,原来又不是送我的,那他拿来给我看干什么?  
5  
这时福伯摇一摇走进来,边走边道:“对不起楼公子,我没找到……”突然看到我,啊了一声,“已经来了啊,打扰两位谈话了。”说着躬身准备退下去。  
楼京淮忙上前拦住:“管家大人,老太爷不肯见我么?”  
福伯吃了一惊,抖抖地举起一只手指向我:“不是在这儿吗?”  
楼京淮回头看了我一眼,又转回去:“我找的不是他,我要找席炎的父亲!”  
福伯被说的一愣,也有些拿不准的看看我:“大爷还有别的父亲吗?”  
我想了想:“应该有吧?生他的那一个毕竟也算父亲的。”  
“那一个在哪儿呢?”  
“我也不知道啊。”  
福伯无奈地向楼京淮摊摊手:“这就没办法了,楼公子要找的人不在我们府上。”  
楼京淮额上开始冒汗:“席炎每天急匆匆赶回家说要陪父亲,怎么可能不在你们府上!”  
我耐心地跟他解释:“这个就是你误会了,席炎赶回来不是要陪你找的那一个父亲,是要陪我的。”  
楼京淮急得直跳脚,脸红脖子粗瞪着我,却又一副不知该怎么说的样子。  
我有些害怕,躲到福伯身后,小声道:“小炎一点都不在意没有亲生父亲,怎么这位楼公子反而这么在意?”  
“我也不知道。太爷,你到后面去吧,出了事老奴不好交待。”  
楼京淮的整个身体突然僵住,吓了我们两个一跳。  
“你刚才叫他什么?”  
“太……太爷……”福伯也露出些怯色,和我一起后退。  
正在惊惶惶的时候,厅口响起一个声音:“爹,你们在干什么?”  
我如获救兵,急忙跑过去,投入到那个安全的怀抱里:“小炎你回来了,你的朋友找不到你那个父亲,正在生气呢。”  
席炎看看呆若木雕的楼京淮,再低头看看我,面上浮起一抹了解的微笑,拉了我的手走上前,道:“京淮,这就是我们三兄弟的爹。……虽然看起来不太象……”  
“不是亲生的嘛,当然会有一点点不象啦………”我不满地嘀咕着一声,再看向楼京淮,“啊,你脸色好差哦,怎么啦?膝盖为什么一直要弯不弯的?哎呀楼公子你太客气了,不用跪下来行礼啦……啊――怎么倒在地上了?昏倒了吗?福伯,快拿精油和毛巾来,小炎,把他弄到椅子上去啊―――”  
忙乱了约摸一小会儿,楼京淮醒了过来,死死盯住席炎的脸,咬牙质问道:“你明明说过你爹虽然是养父,但却是从小把你抚养大的,为什么骗我?”  
“我没有骗你啊。”席炎微微一笑,“我真的是被他养大的。”  
我在一旁拼命点头。别看席炎现在一副酷酷的能干样子,他也有粉团团、娇嫩嫩、走路靠我背、吃饭靠我喂的时候,为什么人养大了,大家都不愿相信是我养的?  
“这怎么可能?”楼京淮坚持道,“他看起来才比你大多少?他有三十岁吗?”  
我不高兴地板起脸:“我三十七了!”  
结果证明真相总是刺激人的,楼京淮晃一晃又跌坐在椅子上。  
“你今天来找我爹,不是单纯来问他年龄的吧?”席炎坏笑着提醒。  
楼京淮立即狼狈地跳了起来,直直地站着我面前,胀红了脸道:“对…对不起……,席…席伯伯,小侄今天前来拜访,是特意向您问安的。”说着便捧着那盆明珠兰递上来。  
我顿时心花怒放,他本来不想送我的,现在小炎一回来他就改变主意送我了,果然是我大儿子最有面子啊。  

“爹,”席炎替我接下那盆兰草,顺手递给福伯,“你先坐下。”  
“要放到温室里去啊。”我冲福伯喊了一句,坐下来。  
“席伯伯,”楼京淮喊第二声时顺口多了,“你刚才也都听我说了,我希望你准许小天跟我在一起。”  
“可是我家小天年纪还很小啊。”  
“我不急,我等他长大,只是请席伯伯不要拦阻小天跟我来往。如果两年后小天答应与我长相厮守,也万望您能够首肯。”  
我微微向席炎偏过头去,压低了声音问:“如果我不答应,他是不是会把那盆明珠兰要回去?”  
席炎咳了一下,象在努力忍耐着脸上要出现的某种表情一般,快速地说:“有可能。”  
我皱皱眉,仔细衡量了一下。这个年轻人看来人品不错,对我家宝宝好象也一往情深,让小天跟他先做做朋友,应该不算什么坏事,再说儿大不由爹,管也管不住,何苦赔上一盆可爱的兰草?当下主意拿定,向正紧张地捉摸我表情的楼京淮一笑,道:“我们家一向开明,孩子的事自己做主,或者由最大的孩子做主,以后的事,你就看小天和小炎的意思好啦。”  
楼京淮大喜,向我一躬身,大声道:“谢谢爹!”  
咦?这就叫爹了,也太快了点吧?  
当晚楼京淮留下来吃晚饭,小天很高兴见到他的样子,两个人聊的相当开心。我看得出来自家小儿子最喜欢他的一点就是,无论小天问出多笨的问题,这位好脾气的楼公子都会详细解答,不象那两个当哥哥的,动不动就是“你有没有脑子啊?”、“这种问题你也敢问?”“笨宝宝越说越笨!”………诸如此类,不胜枚举。我有时怀疑小天就是被这两人给骂笨的,他小时候也很聪明的啊,喝奶的速度一点都不输给小愿。  
―――――――――――――――――――――――  
两个月的禁足期终于过了,我申报户主批准,今天可以出城到西山上去玩一趟。席炎衙门里有紧急公务,席愿要处理一批出了问题的干货,席天和楼京淮约好了去考察某一间酒楼的包房,所以只能由我一个人带着一堆护卫出门,这真是………太太太太太爽了!!  
一大早我就叼着一块馒头做准备工作,点心、水果、茶叶、茶具、文房四宝、椅子、扇子、坐垫、香炉、手巾、小火炉、木炭、加换的衣服、登山的鞋子、帽子………算了,反正只去一天,将将就就只带这些东西好了。  
在饭厅口摆着手送走三个儿子,回头一看,一堆护卫已经到位,象十几尊雕像一样笔挺地站着,都是粉漂亮的孩子,问他们饿不饿时齐刷刷地摇头,有趣极了。阿牛、阿发和小珠将要带的东西全都打包完毕,现在只等厨子林伯的水晶虾饺出笼后乘热带走就可以出门啦!  
半刻钟后,林伯的大嗓子响起:“太爷,虾饺蒸好喽!”  
我高兴地跳起来,下令道:“走啦走啦!”  
一堆人大包小包欢欢喜喜正朝大门口走,突然听到一阵喧闹声越来越近,其中夹杂着福伯着急的拦阻声:“各位……各位这是干什么……这里可是本城府尹席大人的官宅…你们不能就这样闯进去……”  
但他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恶狠狠气汹汹的一片声波中。  
“找的就是你们席家!”  
“死老头滚开!”  
“知道我们是谁吗?叫你们当家的出来!”  
“我们楼家可是江南第一旺族……你们也不打听打听就敢惹……”  
“那个狐狸精在哪里?”  
“老太太您别上火,为了个勾引少主人的狐狸精不值得……”  
“给我砸!看得见的东西统统给我砸!”  
我眨眨眼睛,站到前厅的最高一级台阶上,一看,哟,人还不少,男女老少都有,一个个珠围翠绕、横眉怒目,张张都是嚣张跋扈惯了的脸孔,为首的一个老太太精神气儿十足,两只眼尾高吊得象要竖起来,拿着拐杖的姿势,好似不是用来帮助平衡,而是随时准备当武器打人。  
她是第一个看见我的。紧接着其他人也全都看见了我。  
现场的声浪象被刀切了一样,猛然顿止,又同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听得我的牙缝都凉凉地发酸。  
“一定就是他……”半刻的寂静后,有一个人小声说。  
“没错……男人漂亮成这样……不是狐狸精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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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少主人被勾引上,你看那双眼睛……”  
“还有身段……”  
“老夫人,一定是这个调唆楼郎他跟您顶嘴的……您要给淑珍作主啊……”  
那老太太长眉一扬,龙头拐杖直指向我,怒道:“你给我听着,我们江南楼家容不下你这种败坏伦常的东西,给你一千两银子快滚!以后不许你再来纠缠我儿子,否则我打断你的腿!楼家的钱你一分也别想要!”  
底下顿时一片助威应和声。  
我歪歪头仔细看了看那张银票,又仔细看了看她,认认真真地思考了好一会儿,慎重地问道:“你是谁啊?”  

6  
我歪歪头仔细看了看那张银票,又仔细看了看她,认认真真地思考了好一会儿,慎重地问道:“你是谁啊?”  
老太太立即一副气昏状,扶着她的一个长得还不错,就是喜欢撇嘴的红衣女子跳上前来,骂道:“你这个不知好歹的狐狸精,老夫人亲自来训话是你的福气,竟敢这样无礼!真是下流!无耻!放荡!”  
我皱起眉,也歪头仔细看了看她,叹了口气道:“看起来蛮机灵嘛,怎么不太会说话?你哇哇哇说了半天,我还是不知道这位快掉牙的老太太是谁。我找个人教教你,福伯,你来说这老太婆是谁啊?”  
“是江南第一名门望族楼氏的当家主母楼老夫人,也就是常来的那位楼京淮公子的母亲。”福伯道。  
“听明白了吗?”我问那个红衣女子,“回答问题应该这样才对。简洁明了,没有废话。”  
红衣女子呈现极度缺氧,拼命吸气状态。  
我再把目光转向那位刚刚喘过气来,重新摆好骂阵姿势的老太太,觉得有些迷惑,回头再问福伯:“她真的是楼京淮的妈妈?”  
“真的。”  
“不可能吧……你看她都已经老成那样了,哪里象是楼京淮的妈,简直象他太奶奶!”  
老太太当场又气晕过来,红衣女子浑身哆嗦地指着我,冲身后的人大叫:“你们这群废物,就由着这只狐狸精对老太太无礼!”  
其他人顿时炸开锅一般,开始七嘴八舌指责我。  
“这人一看就没什么教养!”  
“而且笨笨的!”  
“是不是听到咱们楼家的名头吓傻了?”  
“不要脸的狐狸精,还不快跟老夫人磕头认罪,滚到天边去!”  
“无耻啊,明明是个男人,居然还勾引男人……”  
“他是男人吗?看起来不象啊?说不定是人妖呢……”  
“………”  
后面的话越说越难听,我也慢慢动了气。  
真是冲着我来的倒也罢了,这群人所骂的声声句句其实都是指的小天,我捧在手心里玩弄到大的心肝宝贝岂可任人这样欺负?  
一旁的小珠已经忍不住了,冲上前大声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闯到我们家乱吵乱骂,你们才没教养!”  
红衣女子柳眉一竖,抬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小珠一个趔趄,胖乎乎的脸上刹那间便出现五道红印。  
我登时大怒。  
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吗?  
向四周一看,正好,这堆护卫好派用场。于是一把捉住那个红衣女的手腕,猛地一拉,她立即尖叫起来:“你干什么?放肆!你们快给我打这个狐狸精!”  
楼家的人还没冲上来,我就大叫一声:“来人啊!”  
“在!”  
“把这群疯子给我拦住!”  
几个身手敏捷的护卫跃身过来,挡在我前面。楼家虽然来了二十多个壮丁,但怎么是身怀武技的护卫的对手,没多久就被打得鼻青脸肿。  
我拉着红衣女的胳膊,一直拉到小珠跟前去,道:“小珠,打还她!”  
红衣女尖叫道:“你敢?”  
小珠冷笑道:“为什么不敢?俺又不是你家的奴才!”  
我赞道:“说得好!”  
红衣女又惊又怒,直翻白眼。小珠挽起袖子,露出粗粗胖胖的手臂,猛地抡起来,可能又觉得气没有运足,放下来活动活动,再次抡起来,清脆响亮地还了一记锅贴掌,胳膊在空中划过的弧度真是漂亮。  
红衣女一声惨叫,好象被人割了鼻子一样,哇得一声大哭起来,半边脸快速地肿起一个馒头。  
“太爷,咱们要不要讨利息,这边脸也来一下?”小珠问  
“不要吧,我一向教导你们,做人要宽厚,不要斤斤计较,一点小利息,让给她算了……”  
“是,太爷。”  
正乱成一团时,席炎匆匆忙忙得报赶到,楼京淮与席天也跟着一起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席炎狠狠地拧着眉,瞪了我一眼。  
楼老太太拄着龙头拐杖,脸气得煞白,指着我浑身直抖,控诉道:“这个刁民,老身仍皇封诰命夫人,他……他竟敢派人出手打我!”  
咦?谁打她了,我们都是挑精壮的打,她一个老太太,碰都没碰一下,想不到堂堂诰命夫人,说起谎话来竟也跟吃白菜一样。哼,谁怕谁?欺负我不会说谎么?  
主意一拿定,我两眼立即泪如泉涌,凄楚楚喊了一声“小炎”,一头扑过去,抽抽噎噎地道:“你终于回来了………好可怕啊……我正准备出门,这群强盗就冲进来了,到处抢东西,要不是你刚好留了护卫下来,连我也会被他们抢走的……你快把这群抢匪抓起来啊……”  
楼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你说谁是抢匪?”  
那个被打成猪头的红衣女子也娇滴滴哭倒在楼京淮身上,道:“表哥,你要给我作主,你看这个狐狸精把我打成什么样子?”  
楼京淮盯着她认了半天,才勉强从没肿的那半边脸认出这是谁来:“淑珍表妹啊?谁让你们没头没脑闯进别人家里,会被误认为是抢匪也是没办法的事。”  
席炎也道:“是啊楼老夫人,我家里的人胆子都比较小,以为是强盗来了,所以被吓得乱出手,都是误会。”  
“怎么会是误会?他明明知道我们是江南第一名门望族楼家的人!”猪头淑珍大叫道。  
我觉得牙齿发酸,楼家就楼家嘛,非得每次都在前面加上一个“江南第一名门望族”,她不累,我都累了。  
“爹,你知道他们是楼家的人吗?”  
“不……不知道,”我怯生生地抓着席炎的衣角,“如果是客人,都会在门口递拜帖进来的,可他们全是硬冲进来,大呼小叫的,说要抓什么什么人出来打死,我问这老太太是谁时,他们又不肯回答,我当然以为是强盗啦。”  
一个被打成熊猫眼的男子道:“你长没长眼睛啊,我家老夫人气度雍容,高贵娴雅,哪里象是强盗?”  
我不服气地争辩道:“这个老夫人满脸都是皱纹,一说话就象开了朵菊花似的,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正在通辑的那个流窜女匪小白菊……就是现在,我还是觉得她很象!”  
楼老太太差点又背过气去,怒冲冲指着福伯道:“这个老奴曾经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们是谁的,你竟敢说不知道?”  
我为什么不敢说,不仅我敢说,福伯也敢。  
“福伯,你对我说过他们是谁吗?”我问。  
福伯一脸困惑的表情,茫然地道:“没有呀?我一个老下人,怎么会认识什么江南第一名门望族的老夫人?既然我不可能认识她,当然也就没办法告诉太爷她是谁了。”  
楼家人个个气得面如土色,说不出话来。楼京淮上前抱怨道:“娘,这里可是朝廷命官的官邸,您就这样闯进来,难怪席伯伯会受惊。”  
席炎舒臂将我揽在怀里护着,也道:“老夫人有什么不满的事,尽可到府衙来找下官。家父幽居在家,与事无争,还请老夫人不要打扰他才是。”  
楼老太太吃惊地看着我,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样子,不敢相信地道:“他……他是……他居然是………”  
“这是家父。”席炎淡淡道。  
这次连猪头淑珍也跟着一起晕了过去。  
7  
我好心帮忙张罗着把晕倒的人抬进客房休息,又叫阿牛拿消肿化淤的药粉来给那一群熊猫擦,充分表现出身为扬州太守之爹的海量与气度。  
在我亲自含口凉水一喷之后,楼老太太很快就哼哼着醒过来,睁开眼睛,撑起半个身子,我忙凑过去,殷勤而又礼貌地道:“您觉得好多了吧,亲家母!”  
结果她一听之下,又咚得一声倒在枕上。  
席炎忍着笑把我拉开,朝楼京淮使了一个眼色。  
楼大公子咳了一声,把一直拼命躲在身后的席天抓了出来,递到楼老太太床前,笑道:“娘,这就是孩儿跟你提起过的小天,你看看,可爱吧?”  
席天水汪汪的大眼睛雾气缭绕,雪白柔润的小脸上透着紧张的红晕,粉嫩的唇瓣轻轻抖着,细声细气道:“楼……楼妈妈好……”哪有半点狐狸精的样子,简直就是一只受惊的小鹿。  
楼老夫人坐起来看着他,脸上阴晴不定。  
我看得出这个老太太是楼京淮目前唯一的麻烦,因为其他楼家的人一见到这位少主人,全都吓得噤若寒蝉,半个屁也不敢放,显然楼京淮当家作主的地位已是牢不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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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儿……”  
“娘……”  
“我的淮儿啊―――”老夫人一声号叫,刹时间老泪四溅,“想我妙龄守寡,拉扯你长大,本指望你转宗接代,开枝散叶,谁想你却要娶一个男媳妇进门,这让我将来到了黄泉之下,怎么有脸见列祖列宗啊―――”  
我吐了吐舌头,靠进大儿子怀里。这老太太,哭功竟比我还厉害,看楼京淮的样子,多半也都习惯了。  
“娘,别哭了,事已至此,您哭也没用,总之我是决不会离开小天的。小天,拿手巾给娘擦脸。”  
听到他这样吩咐席天,席炎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迟疑了一下又没说。  
席天立即应了一声,去拿了一块湿巾和一个小盒子走到床边,说:“楼妈妈,你把手放下来,我给你擦脸。”  
“…呃……小天……我的意思是……你把手巾递给娘就行了……”  
可惜这句话说晚了,席天已经甩掉鞋子,跳上床去,趴在楼老夫人身旁,一手扶住她的头,一手拿手巾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擦了一遍,擦完之后,再从带着的小盒子里挖出润肤的膏脂,用手掌揉散了抹在老太太脸上,抹完后凑过柔嫩的小嘴叭答亲了一口,这才大功告成般跳下来,穿好鞋子,安安静静站回楼京淮身边去。  
屋子里一时寂然无声,过了半响,我才低低地抽泣一声,哀叹道:“不甘心哪,我的儿子……教得这么好,以前都只帮我这个爹擦脸的,现在长大了,却要到别人家帮人家的妈擦脸……我不甘心哪……”  
席炎狠狠瞪我一眼:“这套擦脸程序还不都是你教的,谁让你骗他说擦完脸必须要亲一下,不亲会长疮的?你看京淮,脸都绿了……”  
这边楼老夫人呆了一阵,看看一脸坚决的儿子,再看看那个羞怯笑着的男孩,叹了一口气道:“小天也不是有什么不好,席家跟咱们也算门当户对,可他是男孩子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楼家的香烟后代,难道就这样断了?”  
京淮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本很厚的书,翻开来道:“娘,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楼家在七代以前就断过一次,您看家谱,从这里开始,是收养子为嗣,传到现在,不也挺好的,将来我和小天,也收一个养子就行了。”  
“养子毕竟比不上亲生的贴心啊……”  
“谁说的?”我跳起来,“我家三个养子,一个赛一个的贴心!对吧小炎?”  
席炎一笑,搂住我道:“是,老爹!”  
老夫人无话可说的样子,只能嘴里嘟囔着下床来,摇摇手道:“算了算了,反正我也管不住你,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楼京淮露出得意地笑容,伸手扶住母亲,回头叫席天:“小天,给娘敬茶!”  
席天愣了愣,没听懂。我赶紧现场小声指点:“就是端一杯茶给老夫人,她要是肯接过去喝了呢,就是答应你可以和楼京淮在一起了。”  
“那她要是不肯接呢?”席天也悄声问。  
“那就表示她这人欠揍,老爹替你收拾她!”  
楼老夫人似乎并不欠揍。虽然板着脸,但她还是勉强接了席天捧上的茶盅喝了一口,只是在我亲亲热热叫她亲家母时,脸上仍然会呈现出类似抽筋的表情。  
――――――――――――――――  
楼家的风波,暂时就这样平息了,楼京淮和席天之间卿卿我我的肉麻程序变本加厉,反正一个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另一个弄不懂别人的眼光是什么意思,看起来想不幸福都难。  
当天晚上席愿回来的很迟,一进门就丢给福伯一团东西,吩咐道:“洗干净。”然后上厅来,对等他吃晚饭的我们三个歉意地一笑,问我:“爹今天玩得高兴吗?”  
“高兴,”我欢欢喜喜地说:“好难得有机会和同辈的人碰面啊。”  
席炎禁不住笑出声来,看着我。  
“怎么啦?我没有说错啊,楼家老夫人是我的同辈嘛,有个长的象小白菊的亲家母,我很满意的。”  
“楼老夫人?”席愿看了小天一眼,“怎么楼家的人来闹场吗?”  
“是啊是啊,好恐怖的,他们气势汹汹闯进来,你们三个都不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是吗?那楼家的人可真倒霉。你没把人家欺负得太过分吧?”  
“小愿!爹是和平主义者,从来都是以和为贵,怎么会欺负人?”

“真的?你敢说今天没挖苦人?”  
“有……”  
“没打人?”  
“……好象……有……”  
“有人被你气晕过去吧?”  
“………>_<………”  
席炎瞪了席愿一眼,后者吐吐舌头,坐下来吃饭。  
席天朝厅外看了看,问道:“二哥,你刚才带回来什么叫福伯洗?能吃吗?”  
小愿想了想:“煮熟了应该可以吃吧。”  
“好吃吗?”  
“不知道,没吃过。”  
席天一听居然是连席愿也没吃过的好东西,立即按捺不住好奇心,丢下碗筷就想跑去看,谁知刚一起身,就听到后院一声惨叫:“谋杀啊………”  
紧着是福伯的斥骂声:“谁谋杀你,这是加水给你洗澡!”  
“哪家洗澡会用这么烫的水?你想把我煮熟了吃吗?”  
席天听到这里,顿时大惊失色,抓着他二哥的手臂一阵摇:“二哥,我不知道你带回来的是个人才问你能不能吃的,你可千万别真的把他给煮了让我吃……”  
席愿哭笑不得地站起来,走到后院去了,磨蹭了很久,直到我开始喝饭后汤才回来,手里捉着一个年纪与席天相仿的漂亮少年,刚洗过澡,脸色被热水蒸得红扑扑的,穿着席天的一件月色袍子,看起来人清气爽,姿态也大方,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这是我爹、我大哥和我三弟。”席愿在厅口用下巴朝我们一扬,介绍道。  
那个少年本来正挣动着跟他较劲,看到我们,立即安静下来,灵动的大眼睛忽闪了一下,上前恭恭敬敬地向席炎鞠了个躬:“席伯伯好!”  
又转向我:“席大哥好!”  
再转向席天:“席三哥好!”  
行完了礼,露出一个乖巧可爱的笑容,拍马屁道:“席伯伯,您看起来好年轻哦,最多二十来岁的样子,一点都不象席愿他爹,反而象他大哥。”  
席炎嘴角轻轻一挑,淡淡道:“眼力不错,我本来就是他大哥。”  
席愿弹了弹少年的头,指着我道:“这个才是我爹啦!”  
少年顿时呆住,不过他比姓楼的人强,很快缓过了神儿,爬上我身边的椅子坐下,甜甜地道:“席伯伯你长得好漂亮哦,比皇宫里最漂亮的人都漂亮……”  
我被捧得飘飘然,高兴地喝了一大口汤。冷不丁席愿在一旁撇撇嘴道:“你见过皇宫里最漂亮的人什么样吗?我记得你家不是养猪的么?恐怕看谁都漂亮吧?”  
我“扑”的一声喷出一口汤来,无比怨恨地盯着席愿。  
“二哥你这就没说对了,我觉得咱爹肯定比猪漂亮。”席天认真地反驳。  
就是因为他认真,所以气得我几乎吐血,大声骂道:“小天!你才笨得象头猪。”  
席天被我一骂,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顿时眼泪汪汪地看向他大哥,哀求户主撑腰。  
席炎咳了一声,批评我道:“爹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我低下头。  
“虽然他的确跟猪一样笨,但你也没必要非得说出来,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吧?”  
“……>_<……”  
8  
席愿捡回来的这个少年小小年纪,嘴巴却甜得腻死人,坐下来没多久,就已经把席炎和我的马屁都拍青了,连席天这小笨宝宝,也被他找了无数有的没的优点来赞美,乐得小天忘了自己姓什么,高兴地邀请对方今晚一定要住在他房间里,两人再秉烛夜谈。  
我也对这个孩子很有好感,叫福伯重新拿了碗筷来,请他一起吃晚饭,慢慢聊着问他家里的情况。  
“你姓什么啊?”  
“齐。”  
“噢,叫什么呢?”  
“齐攸。”  
“哦,齐齐攸。好名字。”  
“席伯伯,我就叫齐攸,不叫齐齐攸。”  
“是吗?你这孩子,居然连自己名字也会说错……”  
“-_-…………”  
“齐齐啊,你家住哪里呢?”  
“西城外上岭村。”  
“家里做什么的?”  
“养猪。我爹养的猪,肉质和别人的不一样,吃起来特别的香。”  
“真的啊,小天也喜欢吃猪肉呢。是不是啊小天?”  
“对对,猪肉比牛肉、羊肉都要好吃。我最喜欢吃了。瘦的好吃,肥的也不错,当然五花肉最好吃。如果用来水煮,吃起来会比较嫩,红烧也可以的,炒青椒肉丝的话,最好用里脊肉,炖汤的话猪脚和猪骨都不错,肉片也蛮好。猪耳朵和猪尾巴卤起来吃最有味道,还有排骨,我最爱吃粉蒸排骨,另外猪的内脏,比如猪肝、猪肚,猪心,对了,对了,还有猪大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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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等桌上菜都快凉了,小天终于发表完对于猪的感受,停下来喝汤。我这才抓住空子继续问:  
“齐齐啊,你怎么一个人到城里来了?”  
“我爹上个月生病死了,请大夫办后事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现在连买猪崽的钱也凑不齐,所以我只好到城里来………”  
我滴下了同情的泪水:“你这么小,就要自己到城里来挣钱,一定很辛苦吧?”  
“也不是很辛苦,我今天刚刚才到,很顺利就找到席愿了。”  
“啊?你是专门来找席愿的?原来你们以前认识啊?难道你们俩之间……”  
“爹,”席愿脸上挂下黑线,“你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我哪有胡思乱想,如果你们之间不是有什么的话,人家为啥来找你?齐齐,你告诉我,席愿是不是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我一定叫他负责到底!”  
齐攸感动地热泪盈眶:“席伯伯,你不仅是美人,还是个好人。”  
“这是当然的。说吧,找席愿干什么?”  
“讨债。”  
“啊?”  
“他欠我爹一头猪钱。”  
我抬头看看席愿,连一家之主也忍不住抬头看看席愿。  
“真的吗?”席炎问。  
“………真……的……”  
屋子里一片寂静。  
许久许久,席天小声说了一句:“我们家……已经穷成这样了吗?那我以后,是不是都没有猪肉吃了?”  
“放心,”我压低了嗓音安慰他,“你是已经嫁出去的人了,楼京淮家很有钱,想吃什么他都买得起,只是爹没有嫁妆给你了。”  
“爹,如果我没有嫁妆,京淮哥会不会不想娶我了?”  
“……应该不会,不过也难说,这年头嫌贫爱富的人太多……”  
“他会嫌弃咱家穷啊?”  
“表面上看好象不会,可以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不能肯定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爹,如果京淮哥不要娶我了,那我该怎么办?”  
“那就只好留在家里……不管怎么样,爹是永远都要你的!”  
“爹……”席天感动地扑进我怀里。  
席愿啪得一拍桌子,脸上暴着青筋道:“你们两个给我闭嘴!”  
席天和我吓得抱成一团。但我毕竟是当爹的,定一定神之后立即回嘴:“你吼就吼,干嘛拍桌子,你一拍,就得去买新的,你还欠着人家猪钱,难道要把小天卖掉去还债吗?”  
“爹,”席天哭着说,“你不要卖我。”  
现在连席炎也忍不住道:“你们两个闭嘴!”  
一家之主发了话,我们也只好乖乖站到一边去。  
“小愿。”  
“在,大哥。”  
“家里的事业一向靠你一个人打理,我平时也没帮什么忙……”  
“大哥怎么突然这么客气……”  
“可是如果营运中出现什么问题,你大可不必瞒着我。毕竟我也有一份薪俸,多多少少可以救一点急……”  
“大哥,”席愿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不是这样的。家里的事业很顺利,一点问题也没有,这个齐攸的猪钱,只是中途出了点小纰漏而已。”  
我和席天一听家里还没有穷,立即来了精神,高高兴兴又坐回椅子上。  
“到底怎么回事?”席炎问。  
“是这样的,因为齐老爹的猪喂的好,所以咱家悦丰酒楼一向是专用他的货,每月按收猪的条子结一次帐,上个月齐老爹没来,悦丰楼的掌柜就托下乡采买的人把猪款带过去,可是一时大意,收猪条子的存根丢了一张,因此少算了一头猪钱。这本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这小子进城来讨,补给他就完事了。”  
“完事了?如果这样的话何必找你,找悦丰楼掌柜不就行了?”  
一提到悦丰楼掌柜,齐攸很愤慨地插嘴道:“那个掌柜的好凶。我们本来是托同村的阿根进城时顺便帮我们讨的,当时以为楼里有帐,所以就没拿收猪条子,可是那掌柜的咬死不认,还说阿根讹他,叫人打阿根呢!我听了真是生气,一打听,这间酒楼的老板是席愿,当然就找席愿了!”  
“那席愿把钱给你了吗?”我问。  
“没有。我守在路边,好不容易拦住他,告诉他事情的经过,还把收猪条子给他看,结果他不给钱,还拿银子砸我!”  
我登时大怒,竖起了眉毛:“小愿!你怎么是这种人!爹小时候是怎么教你的?你欠钱不还,居然还想打人?”  
席愿狠狠瞪了齐攸一眼,道:“谁打他了?我身上没碎银子,拿了五十两一个银锭给他,叫他不用找了,他不肯,叫他明天到柜上拿,他也不肯,我又急着回家,只好把他带回来,看家里有没有零钱。”  
“我当然不肯!”齐攸梗着脖子道,“我家里没钱,但也不是要饭的,该拿多少钱拿多少,一文也不会多要你的。再说明天到柜上,万一又说我讹人怎么办?为了堵你容易吗?从早晨等到晚上,连水也没喝一口的!不就是踢了你两脚吗?居然嫌我脏,拖回家用热水煮我,你想杀人灭口啊?”  
这孩子年纪虽然与席天差不多,但口齿伶俐胜他十倍,一番话说得连珠炮般,气得席愿脸发青,实在是令我觉得欣赏之至。  
“齐齐啊,你别生气,这件事是席愿他不对。现在这么晚了,你在城里又没什么住处,不如就在我家住下,明天再拿钱走好不好?”  
齐攸回头一面向我,立即绽开乖顺的笑容,甜甜道:“我本来是很生气的,可是刚才一进来,看见席伯伯这么漂亮,席大哥这么帅气,还有小天哥这么可爱,就觉得什么火气也没有了。我在家里其实很认生,最怕跟陌生的人说话,但你们三个人都对我好温和,好亲切,让我一点生疏的感觉也没有,就好象已经认识你们很久很久了!”  
席愿转过头去,作呕吐状。  
席天却大起知已之感,拉着齐攸的手道:“就是就是,我也很认生,可见到京淮哥时,从第一眼就好喜欢,愿意跟他说话。想不到你也会有和我一样的感觉。”  
两个人顿时相见欢,说着说着就搂成小小的一团,咬起了耳朵,时不时还发出格格的笑声,听得席愿不停地打寒颤。  
“好了,时候不早了,大家早点休息吧。席天,齐攸今晚就给你招呼了。”  
“知道了,大哥。”席天高高兴兴牵着齐攸的手一起离开。席愿耸耸肩,哼了一声,也转身出去。  
我蹲下身,想收拾收拾被席愿一掌拍碎的一片狼籍,却被席炎握住了手。  
“这个不用你弄,”席炎将我拉起来挽在手臂上,“走吧,我送你回房。”  

9  
静夜,天阶凉如水。  
我倚着席炎的手臂,走过长长的走廊。  
席愿在院中练剑,剑花似雪,人影如龙,突然想起他第一次拿剑的时候,剑身比人还长,斜斜地拖在地上,先是用来掘蚂蚁洞,后来竟想去捅马蜂窝,若不是我抢得快,这个英俊少年早就变成斑点美人了。  
“咦,小愿的剑法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好了?”  
“从你开始对玩弄小天感兴趣,不再每天指点他练剑的时候起。”  
-_-|||||||…………这个大儿子最讨厌啊,真想咬他两口,可惜不敢。  
秋意已浓,夜风渐冷,转过月亮门,席炎解下外衣披在我肩上。前面就是席天的房间,点着灯,两个小小的身影映在窗上,正在玩闹,隐隐传来模糊的笑语声。  
“如果齐齐是盗匪派来踩盘子的,那他根本不用套话,只要随便一问,小天就会把家里藏金银珠宝的地方全告诉他。”我玩笑道。  
“小天根本不知道家里值钱的东西藏在哪儿。”这是我没有幽默感的大儿子的回答。  
我叹了一口气,“还记得这孩子刚捡来的时候,没有奶水,整天含着我的手指头哭,怎么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  
“还不是被你给催的。每天晚上都跑到我们床边,梦游似的说一句‘你们什么时候才长得大啊’,然后再回去睡,吓得我们三个人拼命地长。”  
“有这种事?”我歪着头使劲想,也没什么印象。可能真是梦游吧。  
席炎伸手在小天的窗棂上一弹,低声道:“别闹太久,明天不许赖床的!”  
闹成一团的两个身影一顿,随即传来席天细声细气的声音:“知道了,大哥。”  
再走过几间厢房,便是我的卧室,小珠站在台阶前,恭声道:“大爷,太爷,热水端来了。”  
我扁扁嘴,为什么先叫席炎啊,这明明是我的房间嘛。  
进房解下外衣,洗了脸脚,把束起的发髻打散,跳上床,席炎把被子轻轻拉到我胸前,在床前坐下,摸摸我的额头。  
“已经很久没有发过烧了呢。”我得意地说,“你别忘了,只要坚持一连三个月不生病,你就带我去苏州听歌的。”  
“好啊,你身子好,带你去哪里都行。”  
“我还想去天竺,你说要多久不生病才可以去呢?”  
“七十年。”  
“………”  
“别算了,再过七十年,你一百零七岁,差不多也该是去西天的时候了。”  
“>_<…………”  
“觉得冷不冷?该换厚一点的被子了。”  
“不冷,再过几天换吧。还没开始降霜呢。江南的地气,比北方暖很多啊。”  
“是啊,………爹……”  
“嗯。”  
“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让我想想……,眼睛很黑,额前的头发总是长长的,你其实长得不是很象他……他没你这么高,也单薄些,脾气很好,很少见他发过火,有时喝过一点小酒,就喜欢站在湖心亭边吟诗,可惜吟的诗没有一首是他自己写的……”  
“他不会做诗吧?”  
“嗯……他不会做诗,字写得烂,也没有武功,力气很小,去爬燕山,从来没有自己爬到顶过,人也不算太聪明……,但是……他真的是一个好人……”  
席炎笑了笑,点着头道:“可以想象。”  
我也笑了起来。真的,席炎一点也不象他。  
说句实话,我总觉得席炎比较象我,毕竟是我养大的小孩嘛。只不过当我向别人发表这个观点时,所有人都是一副暴笑的表情,席愿毫不客气地说:“你知道为什么他是一家之主吗?不是因为他是大哥,而是因为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没有一点象你!”  
就连那个时候还很小的席天也奶声奶气地说:“我觉得比起大哥来,隔壁阿花家的猫还比较象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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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我郁卒了好几天。  
有风从窗缝钻进来,我缩了缩脖子,席炎起身去把窗户关严,在桌上倒了一碗温热的茶水喂给我喝。  
“小炎,”  
“嗯。”  
“明天小天一定会邀请齐齐在咱们家多住几天的,你同意吗?”  
“不同意。”  
“可是小天从小就没什么适龄的朋友,这样会扫他兴的,虽然那个齐齐……那个齐齐的确是……有些可疑……”  
“……你也看出来了?”  
我抿抿嘴角一笑,想起齐攸那双细嫩的小手。骗我没养过猪吗?以前在乡下住时,我不仅养着三个小孩,同时还喂了好几口大肥猪,打猪草、煮猪食、清扫猪圈,席炎那时最多会帮我看着做饭的火,席愿只会用剑到处掘蚂蚁洞,席天还没断奶背在背上,整日地劳作,手上想不起茧都不行。  
席炎从被子里把我的手拉出来,贴在脸上。  
不过我也算运气好,三个小孩都是好孩子,席炎席愿稍稍长大一点,我的担子就减轻了,等到大儿子当家后,我就完全变成了一只米虫,连席天都是两个哥哥在教养,几年下来,一双手早就回复柔滑,只剩下一两个陈年老茧,大概是再也消不掉了。  
“让齐齐再住两天吧,我总觉得他也不象是坏孩子,说不定只是哪家的公子哥跷家出来的,你和小愿查查他的来历,应该没什么危险的。再说了,家里还有我呢。”  
“就是因为家里有你,才要小心一点。不过他一个人的确也翻不了什么大浪,先不管吧。”  
我高兴地探出半个身体,抱住席炎的脖子。别看他平日治家严谨,只要我俩单独在一起时软语求他,他多半什么事都依我的。  
我这个爹,到底也不是当假的。  
席炎用被子裹住我的肩膀,重新按回床上,目光有些不稳,斥道:“当心着凉!还想不想去苏州?”  
我赶紧缩回被窝里,“小炎……”  
“嗯。”  
“今晚跟爹一起睡吧……”  
“………”  
我嘟起了嘴,“什么嘛,以前你们三个都喜欢跟我一起睡的啊,可自从家里房间多了以后,一个个都搬走了,把寂寞的老爹爹独自丢下来,为什么啊?”  
席炎用黑嗔嗔的眼睛深深地看着我:“你真想知道为什么?”  
“当然想啊。”  
“那我告诉你,”他把脸凑近我的枕边,小声但清晰地道,“我们从来都没有喜欢跟你一起睡过!”  
“啊?”  
“因为睡在你旁边的人,每天晚上至少会被你踢下床三次,小天有时太困,干脆就不再上床,裹着被子睡在地上,天亮时才被小愿给抱上去。”  
“啊?”  
“以前那是没办法,家里只有一张床,现在有条件了,谁还愿意受这份罪?”  
>_<||||||||||………………  
席炎轻柔地笑了起来,伸手把我身体向床里挪了挪。  
“你做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解下外衣,掀开被角滑进我的身边,伸手将我揽到他的臂弯中。  
“你不是不要跟爹一起睡吗?”  
“我现在已经长得这么高了,可以把你从头到脚整个儿包起来,你以为还踢得动我?”  
“啊?可是你也不是今天才长这么高的,以前你要是在我房间呆得太晚,我叫你一起睡,你都不肯的……”  
席炎长长的睫毛顺下来,让我看不到他的眼睛,放在我腰上的手臂也轻轻地动了动,但随即又停住,半晌后,他轻轻道:“你想知道为什么?”  
“想啊,不想就不会问你了。”  
他慢慢把下巴放到我的头顶上,低低地笑了声,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我用脚踢了踢他。真是讨厌啊,明知道老爹好奇心强,偏偏还这样吊我胃口,摆明就是知道我拿他没办法。  
“好啦,”席炎见我不高兴,柔声哄道,“闹了一天,你不累吗?睡吧。”说着微微收紧了双臂,低下头,在我的脸上浅浅啄了一口。  
我顿时十分感动。当初捧在手里的小毛头长大后跟爹都不象以前那样亲昵了,现在只有席天还常常亲我,两个大的早就不来这套了,有一次我问席愿为什么,他说:“大哥不许啊,说是都长大了,还亲来亲去的不象话。”我一听是户主的意思,就不敢再问。没想到今天晚上还能从一家之主那里赚来一个亲亲,以后一定要多多叫他跟我睡,好联络一下父子间的感情。



10  
第二天一大早,席天就在门外砰砰地敲,叫着:“爹,起床了,今天太阳好好哦!”  
坐起身穿好衣服,旁边的被褥已经凉了,席炎早就出去晨练。  
开门把小儿子放进来,他手里端着热水,拧干了手巾上来帮我擦脸梳头,齐齐跟在他后面,转来转去地看我,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席伯伯,你好漂亮哦,我真的觉得你比皇宫里最漂亮的人都漂亮。”  
“这句话你昨天说过了!”我拍拍他的头,“换一句来听听。”  
“那……你比我家养的最漂亮的……”  
“停!”我大叫一声,“好了,不用再说了。”  
席天完成了他的工作,凑过来在脸上柔柔地亲了一下,格格笑道:“爹,弄好了!”  
回头看看粉妆玉琢的小儿子,想想最多再有两年他就是泼出去的水了,心里不免酸酸地,一把搂进怀里,扁着嘴说:“小天,你为什么一定要嫁出去呢?不嫁好不好?”  
“可是二哥说如果我不嫁的话将来没人养我,会饿死的。”  
“哥哥们养你啊。”  
“二哥说他将来要娶惊世大美女,不要拖油瓶。”  
“还有大哥啊。”  
“二哥说大哥将来很有可能失恋,呆在他身边好危险,会被拿来出气的。”  
我大怒,一竖眉:“我大儿子是天下第一乘龙快婿,谁敢让他失恋,老爹把她打成猪头!”  
齐齐在一旁鼓掌赞叹:“席伯伯,你好有气势啊,将来一定是一个厉害的公公,所有媳妇都会怕你的。”  
我一得意,就把刚跟小儿子聊的话题忘了,带他们一起到饭厅吃早餐。  
两兄弟已经坐在桌边,席愿精神抖抖,神采飞扬的样子,可席炎面上微见疲色,似乎昨晚睡的不是很好,我赶紧拼命回想,有没有半夜踢他下床。  
大家坐好后,小珠端上早餐,齐齐乖巧地帮大家盛粥,第一碗恭恭敬敬奉给席炎,看来只短短一夜,他就已经摸清了这里谁当家。  
林伯做的卤汁馒头非常好吃,是我最爱吃的食物之一,所以一端上桌,席炎就拣了一个递给我。  
“爹,昨晚大哥睡你屋里吗?”席愿喝着粥,随口问。  
“是啊,好久没跟儿子一起睡了,真高兴。”我看看席炎,“小炎,你今儿早上什么时候起来的啊,动作那么轻柔,我都没感觉到。”  
席愿差点一口粥喷出来,忍笑道:“爹,只要您老人家睡着了,房子塌了都不会醒,大哥就算是从床上鲤鱼打挺跳起来的,你也感觉不到,犯得着轻柔吗?”  
我委屈地看看席炎,他瞪了弟弟一眼,席愿赶紧埋头继续喝粥。  
这时席天放下饭碗,很认真地说:“大哥二哥,我想留齐齐在咱们家里多住几天,他难得进城一趟,我要带他到处好好逛一逛。”  
“他家买猪崽不是急用钱吗?有时间在城里多耽搁?”席愿瞟了齐齐一眼,问。  
“没关系,今天刚好他们村里的小锁要回去,可以托他把钱带给齐齐的娘。”席天居然对答如流,可见昨晚被教的不错。  
“随便你,这事儿问大哥吧。”席愿又瞟了齐齐一眼,淡淡地道。  
“大哥……”  
“好吧,你们在家小心别吵着爹。”席炎点了点头,又转向我,“爹,你别忘了自己的年纪,身体又不好,不许跟他们两个一起疯。”  
我微微嘟起嘴,又不敢反驳,狠狠咬了一口馒头。  
“对了,今天南安王爷一行抵达扬州,为圣上南巡视查,我可能不回来吃晚饭了,你们别等我。”  
“知道了。”我说,“你要请南安王爷吃花酒么?”  
席炎狠狠拧起眉:“爹,我说过很多遍了,只有上次涪威侯爷再三求我,我才陪他去过一次花楼,也只是单纯看歌舞而已,你还要念叨多少次?再说这回南安王爷是携眷前来,又有江浙巡抚大人陪同,吃什么花酒?”  
我低下头,小声道:“随口问问嘛,你干嘛发脾气?……心虚……”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对了小愿,巡抚吴大人写信来说,南安王妃最爱苏绣,你在咱家铺子里挑一幅精致一点的,到时送她。”  
“南安王妃多大年纪啊?”我问。  
“四十多吧。”  
“漂不漂亮?”齐齐问。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过。”  
“你是小色狼啊,”席愿斜眼看着齐齐,“整天就在意漂不漂亮的?四十多岁的老女人可以当你妈啦,就是漂亮你又想怎么样呢?”说着自己转头问席炎,“她有女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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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  
“那小郡主会一起来吗?”  
“好象是全家都来的。”  
“那小郡主漂亮吗?”  
“据说艳名远播。”  
“大哥,你请南安王爷一家来吃饭好不好?”席愿高兴地提议,“也算尽你的地主之谊嘛。”  
我捂着嘴笑了起来。齐齐一撇嘴:“这才是色狼。”  
两人用眼神在空中交战片刻,火花四溅。  
户主没有管,我和席天乐得看戏。一顿早餐,吃得格外有滋味。  
―――――――  
席炎临走时,安排了五个侍卫,叫我今天在城里面走走,但不许跟两个小的一起疯玩,我高兴地答应。  
背完早功课,席天将我的帽子拿来帮我系好,和齐齐一起出了门,后面摇一摇的跟着一串人。  
齐齐真的象是不常逛街的人,看到什么都稀奇的要死,连捏个泥人都可以津津有味地从头看到尾,席天买来想送他时,他却又不要。  
走过一条街,我觉得有些累了,步子渐渐放慢。一起来的福伯赶上前,指着左边一间茶楼道:“太爷,你进去坐一下。让少爷们自己去玩。”  
在我家,所有人在安排的我的行程时都不会用请示的语气,我也习惯了,乖乖地由席天扶上楼,坐在二楼临街的隔间里,喝茶吃点心。  
“爹,你不要乱跑,我和齐齐等会儿到这里来接你。”席天柔声细语地说。  
我回头看看坐在不远处的几个护卫,再看看同桌的福伯,这种阵势,就算想跑也要跑得了才行啊。  
两个孩子手牵手蹦蹦跳跳下楼去,我觉得不放心,叫比较机灵的阿发跟着。  
茶楼的对面是扬州城内鼎鼎大名的醉花楼,因为是白天,尚没有门庭车马喧,但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人流仍然比较多,我趴在窗台上看得十分兴起。  
“福伯,你看那个,穿绿衣服的,象不象青蛙?”  
“那是张守备家的二公子,你小声些。”  
“哈哈,他旁边那个,也很象青蛙耶。”  
“太爷,人家穿的可是白衣服……”  
“那就象剥了皮的青蛙嘛……” (>_<~~~~~~对不起蛙子妹妹,这句话不素偶说滴,素爹爹说滴,要扁人去扁他~~~~~)  
“………”  
“福伯,那个人我认得,上次他在街上拦住我,被席愿打得好惨。”  
“那个是本城大珠宝商林家大爷的小舅子,就因为被二爷打了,所以林家大爷亲自跑来找到二爷……”  
“他想干嘛,明明是他小舅子不对……”  
“他送二爷一对夜明珠当谢礼,说是早就想揍他小舅子一顿了,没好意思下手……”  
“这样啊………不过那是两个月前的事了,怎么他脸上的肿还没消,跟个没蒸好的馒头似的……”  
“他本来就长得这个样儿啊。再说太爷你说话太刻薄了,怎么能这样形容人家,就不能用些好点儿的词?”  
“那你说象什么?”  
“柿饼。”  
“……福伯,你确实比我有文采,这样说听上去甜美多了……”  
“谢谢太爷夸奖。你可以再吃半块蛋黄酥。”  
“吃一整块好不好?”  
“蛋黄酥不好消化,大爷吩咐了,不许你多吃。”  
“……唔,知道了……”  
吃过点心,福伯拿了一个小软垫让我靠在桌上小憩了一会儿,再喝喝茶,约摸到了中午时分,听到楼板咯吱呼咯吱响,阿发的声音传来:“三爷,你小心跌倒。”  
福伯迎向楼梯口,席天与齐齐的身影慢慢冒出来。  
“小天,齐齐,玩得高不高兴?”我问。  
席天停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抬起头,白嫩嫩的脸蛋两边挂着泪痕,小嘴一扁一扁的,看见我,眼泪在眶里打了个转儿,“哇”的一声哭出来,扑进我怀里。  
“这是怎么了?”我抱着小儿子,问齐齐和阿发。  
齐齐圆圆的小脸上满是愤愤之色,气呼呼地说:“那个死女人,她欺负小天!”  
“哪个死女人?你从头说好不好?”  
“是这样的,”齐齐坐下来,喝了口阿发递给他的茶,“我和小天正在逛街,遇到一个叫楼京淮的人,正陪着几个人在酒楼上吃饭。那个姓楼的看见小天,很高兴地叫他上来一起玩,然后我们就上去了。桌上有五六个人,姓楼的介绍说都是什么扬州…扬州有名的石头……”  
“是扬州名士。”  
“差不多,那个死女人也在,另外还有她爹,她爹是江浙巡抚,这官儿大么?”  
“比我家小炎大,算是小炎的上司。”  
“姓楼的让小天坐在他身边,给他夹菜,跟他说话,那个死女人就不高兴了,提议说是太无聊,要来行酒令对诗,非要小天也参加。”  
“小天怎么会对诗?”  
“是啊,小天对不出来,那个死女人就笑他,说什么席大人状元出身,席二爷也算风雅儒商,怎么席家老三笨成这个样子……”  
“小天就哭了?”  
“开始没哭,那姓楼的帮小天,说他年纪太小,慢慢会好的。”  
我看看小天,觉得自己没楼京淮那么乐观,我估计小天就算到了八十岁,多半也学不会对诗。  
“后来他们继续谈诗论文,姓楼的作了一首诗,我和小天都没听懂,但大家全说好,那个死女人也和了一首,大家还是说好,有个人说姓楼的和这死女人是才子佳人,天生一对,小天就有些想哭了,后来连姓楼的都夸那死女人是难得一见的才女,所以………”  
“他就哭着回来了?”  
“嗯。”  
这时席天从我怀里抬起泪痕斑驳的脸,抽抽噎噎地说:“爹,我们不玩了,我们回家念书吧。”  
我叹一口气,拿手巾擦擦他的脸。我可爱的小儿子,平时最怕的事情就是念书,想不到为了在楼京淮那里挣面子,竟也会主动要求去念书。爱怜地朝他一笑,我抬头向一直站在楼道口的那个人说:“我家小天的确不擅长诗文,若你喜欢才华横溢的书生,就不要再来找他了。”  
楼京淮松开握着栏杆的手,走过来把小天搂进自己怀里,苦笑道:“我从认识你那天起就知道你不会做诗,但我还是一天比一天更喜欢你,如果你在意,以后我绝不在你面前谈论诗词歌赋了。”  
“可是……”席天结结巴巴地说,“你的朋友都好聪明……只有我那么笨……”  
“谁说我的小天笨?”京淮拧拧他的脸,“这世上大多数的人,都是因为太聪明了,所以做出来的事情,笨得让人不敢相信。小天,如果有一天你变得象那些人一样聪明,会见风使舵,会计谋机心,会趋炎附势,会巧言令色,会说一套做一套,也许我就不会象现在这样,喜欢你喜欢到心口发疼了……”  
“你心口疼吗?”席天着急地伸出小手替他揉着,“要不要看医生?”  
“不疼了………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我就不会疼了……”  
“那……那我就一直在你身边……”  
“小天……”  
“京淮哥……”  
我赶紧猛咳了几声,提醒这两人目前尚在公众场合,不宜太过激情。席天红着脸挣开楼京淮的怀抱,回来我这里,担心地问:“爹,你嗓子不舒服?”  
“没有,”我拍拍衣袖站起来,“中午了,爹饿了,谁要跟我一起吃午饭?今天我请客。”

11  
也许是为了补偿席天受的委屈,也许是为了讨好我这个当爹的,楼京淮热心地推荐了几家有特色菜肴的酒楼给我,挑挑选选后,我们一行人来到以素斋闻名的一品堂。  
“你们可别客气,我难得请一次客,爱吃什么点什么,千万别替我省钱啊。”我挺胸抬头当先而入,虽然脸上还罩着帽纱。  
店小二听见我说话,殷勤地迎上来:“几位客官,不好意思,小店今天客满了,恐怕还有一阵子才能有空座呢,怕饿着各位,不如另请……”  
我一把掀开帽纱的下沿,摆出一副恶狠狠的嘴脸,凶凶地道:“这是什么意思,大爷我有的是钱,快给大爷腾一个雅间出来!”  
那小二不卑不亢地一笑,躬身道:“公子说哪里话,您是小店衣食父母,怎么敢得罪?确实今天不巧了,您来迟了些,这满座的客人都是客人,您叫我赶谁也不好,是不是?”  
“我管你赶谁?反正大爷今天在这儿吃定了,还想在这地面上混的,快照大爷吩咐的去办!”  
我威风凛凛地说完,小声问楼京淮,“觉得怎么样,一般的恶霸都是这样说的吧?”  
楼京淮忍着笑点点头。  
“公子您开玩笑了,”店小二把手巾朝脖子上搭,冷冷一笑,“我们一品堂全靠来往的客官们帮衬才在京城这地面上小有薄名,到现在为止,还真没碰上不赏脸的客人。”  
“大胆!敢跟我顶嘴,阿牛阿发,给我把这个店子砸了!”  
阿牛应了一声,上前几步。阿发则陪着笑问:“太爷,真要砸?”  
“砸!”  
“太爷,这可是咱们自己家开的酒楼……”  
“我知道!砸!”  
阿牛阿发走到了最近的一张桌子前,运了运气。我看看店小二,他还是一脸不在乎的表情,好象吃准了我们不敢真的动手一样。  
“喂,这里被砸了你会被老板炒掉的哦。”齐齐说。  
“不会的,他是这里的红牌,二哥才不会炒他。”席天说。  
“啊,酒楼也有红牌?我以为只有妓院才有哩……”  
“太爷,我们真的砸了啊?”阿发再次确认。  
我恨恨地瞪了店小二一眼,扁扁嘴,揪揪他的衣角,粉委屈地说:“我今天真的是请客啦,小纪啊,你就不会想办法给我弄几个位置嘛。”  
店小二低头看了我一会,嘴向两边一裂,露出洁白的牙齿,“哟――,这不是太爷吗?您早点用平常方式说话,我不就知道是您了嘛,刚才那凶神恶煞的,害我愣没认出您来!”  
我嘟起嘴,又横了他一眼,抱怨道:“小愿真是的,尽请象你这样的怪胎来做事,真奇怪这酒楼居然还没有倒。  
“爹,我记得小纪哥不是二哥请的,是被您捡回来放在这里的啊。”席天甜甜地说。  
“小天,连你也跟着欺负爹爹……”  
“太爷,您到底请不请客?老奴都饿晕了。”福伯问。  
“请……当然请,可是死小纪不给我们座位嘛,要不这样,我请你们去吃西市王老伯摊子上的葱油面?”  
“>_<………”  
“太爷,您请客的档次降的也太……太猛了一些吧……”小珠揉揉圆圆的肚子道。  
小纪双手抱胸笑了起来,“好了,不闹了,太爷这边请,刚好空着一桌。”手巾一扬,潇洒地一弯腰,大堂上满座的吸口水声。  
“我知道他为什么是红牌了。”齐齐喃喃地说。  
我偷偷问福伯:“小纪真的算是万人迷吗?我为什么就看不出来?”  
“因为你每天都照镜子看你自己的脸!”  
“你们知道吗?前几天涪威小侯爷和敬纲国舅为了争着要小纪上菜,在这里打的好热闹呢。”楼京淮粉八卦地说。  
“几位想吃点什么?”明明去端茶的小纪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阴森森地问,吓了两人一跳。  
“随……随便……”京淮心虚地转过头。  
“红烧肉。”阿牛说。  
小纪啪的把菜单敲在他头上,“你真说得出口,到一品堂来吃红烧肉?这是素斋!”  
“红烧笋子……”阿发说。  
又是啪的一记重敲,“竹乃君子,笋就是年轻的竹子,你想把一位年轻的君子拿来红烧?”  
“清水白菜……”小珠捂着头说。  
半晌没有动静,小珠松一口气放下手,紧接着就是啪的一响,“笨啊,难得太爷请客,不好好宰他一顿更待何时?清水白菜,你替谁省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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