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同乡的母亲去世，老乡们相约，去通渭老家乡下吊唁。早晨九点集中于定西东门口，同乘面包车，一同前往。人多总有事，等人都到齐，已是九点半。

天气晴朗，抬头望，天很蓝，南北两山覆着白雪，南山阳暖，已有土地斑驳露出。领队兼联络人令说，另一位姓何老乡在通渭老家，说好到通渭后搭车一同前去参加吊唁，可这会通渭下着雪，路不好走，出不了门。我说，怎么会呢？定西通渭相距不过七、八十里路程，定西天气晴朗，通渭难道下雪不成？令说，通渭定西经常两个天气，不惊奇。但我仍心里狐疑。

天馋高速，自去年天定高速开通后，车流量大大减少，车虽然不多，但路面结冰，车速不快。年轻司机言语不多，驾车谨慎，当然，安全第一，这个不能含糊。没有安全，就没有一切。

车过马营，天气突然阴沉，雾气弥漫，并夹杂着小雪，透过车窗看，远近树木挂满雾凇，空空茫茫、雪雾蒙蒙，如同行进在迷幻般的世界。即近通渭，天气、景色与定西几乎两重天，通渭四野茫茫白雪皑皑，此时还沉浸在阴霾的雾雪之中。

经通渭县城再向南行，车辆更少，放眼望去，到处银装素裹，层层梯田，道道山梁，寂静的村庄，尽被白雪覆盖，灰褐的院墙和高高低低的树木，凸显撑顶着积雪，勾勒出一处村落的轮廓，色彩单纯，恰似一幅自然天成的版画乡村雪景图。

今冬的雪，是多少年来稀有的一场大雪，从腊月二十六开始，一直下到二十八没停。同乡有说下了一尺的，有的说：“量过了，九寸。”总之，雪很厚，周围方圆，天水、兰州不算多，定西不少，通渭犹为厚。远乡的人赶春节前回家过年，千里迢迢乘火车、坐飞机，到达兰州市、定西城，却无法回到乡下，坐到母亲的热炕头上。高速路班际车停放，乡下公路更无法行进，竟有胆大着挂着防滑链私自放车，定西到通渭票价翻几倍涨，有从平常18元一下涨到160元，听说有司机两天纯挣得2万元。从县城再到乡下不会再有车胆敢行驶，必须步行，同乡令说，他就是这样背着包，大年除夕和孩子踩着厚雪，一步一步从县城走20多里路回到老家的。听这种事，让我想起过去小时候有过经历，已是很遥远的事。

二

基本是回我老家的路。据我家不远的山梁上，拐弯下山，沿着弯曲道路，行不多时，便到了母亲去世的同乡的家。路不宽，也不平，好在已事先有铲车铲垫过，单向可以通行。同乡是市里一设计院一把手，虽然是事业单位，级别不算高，可是单位境况很好，特别现在大上项目，项目就是发展，就是地方政府业绩的时代，项目设计单位吃香不言而喻。同乡业务能力强，社会评价好，又是老行业的人，为人厚道，人缘关系不错，主观加上客观，今天参加其母亲吊唁的人很多，车辆川流不息，因为乡村路窄，只能单向行驶，山上山下各有一人指挥，手机联络，单边放行，城市的交通管理办法，轻而易举便用到了乡村便道，很是管用。

通渭的民俗文化很浓很厚，礼节讲究，特别婚丧嫁娶之事更是繁文缛节，听说方圆几百里的风俗文化都有受通渭影响，同乡的妻子是定西人，头戴孝帽，身着一身孝衫，跟着丈夫及孝子贤孙，三拜九磕，一拨接一拨迎接前来送账吊唁的人们，天寒地冻，几天几夜跪拜磕头。真如逝者家人“告牌”所述：“不孝儿XXX、XXX罪孽深重，”克母故去，儿女、儿媳、孙儿不停歇的手拄孝棒跪进跪出，以求各位乡邻朋友饶恕免罪。同乡媳妇顶着孝帽嗔怪我：“你们通渭的礼节太麻烦了，把人跪得都不行了！”没办法，这是先人定的，“谁要你做通渭人的儿媳呢？”我笑着说。

称同乡，一点不假，甚至说远了，其实是一姓一家，按说，同乡是我的晚辈，看那“告牌”上写的逝者的本家兄弟，都是我的同村兄长。同乡的父亲，其实就是从我村迁居到邻村的我的远房兄长。

帐篷几乎搭满了整个院落，但只能摆上四张桌子，先上凉菜，孝子一轮一轮敬酒，先是儿子，再到侄儿、孙子等等，最后上碗饭，一拨吃饭要占去三四分钟，其他人只能在大门外等候。吃饭是必须的，吃完饭才能走，何况大多来客路途遥远，又近中午吃饭时分。

三

轮到我和同乡一拨就坐时，已是午后一点多时了。“看酒”的，也就是一桌服务的男子，头戴孝帽，未着孝衫，喊我的小名，并叫着我的小名向旁边我并不认识的老者介绍。其实，自我到此，已听见同村兄长喊我的小名了，这会还有人叫，又不认识，有些奇怪。连猜带问了半天，其实是我的小学同学，牵来扯去，也算是我的晚辈亲戚了。

村人、亲戚叫完小名不算，临走时，又有人喊我的小名，仔细瞅，一点不认识，幸好同村同学在旁，介绍这都有谁谁谁、某某某，突然惊醒，这都是些三十多年未曾见过的初中同学，那个一直趴在桌子上记着“情薄”的黄大衣男子，曾经是我的“同桌”，我们班的学习委员，“黄大衣”见我惊愣，起身腼腆站立，握过手，说：“你长高了，”我半开玩笑说：“老了，都缩了，不然，比这还高呢！”同乡即出发，没细问细谈，我还是不知道这些同学们现在到底在做着什么？生活状况如何？

我想，他们记着我，至今还认得我，也许在他们看，多少年来，我这个同学在他们之间还算混的不错，就如他们问我的：“你现在在哪里工作？”“你不是去省里，又到县上吗？”“现在是第几把手？”可我知道，我没什么能在他们面前炫耀，我只是吃了一碗公家饭，日子过的要比他们丰裕一点而已。我搪塞着他们的问话，尽快转移话题。

上得车，我向同乡们说：“我告诉诸位，那个记着“情薄”黄衣男子是我小时的同桌，学习很好，那时，他父亲是大队书记，我的父亲是公社书记，也不知道谁看着“门当户对”差不多，托着人给我们说过媒，他性格蔫，我不喜欢，不成。”实在是趣事了，那时就十三四岁，虽然情窦有开，但喜欢谁不喜欢谁清清楚楚，何况，我是“书记的女儿”，虽然“不能高人一等”，但怎么能轻易“屈尊就驾”呢？同乡们起哄，我实话实说。

四

同行的同乡，一路轻松欢畅，说笑对骂，讲着荤段子，说着脏话，甚至吐一些很下流的话，毫不顾忌我这个女性的存在。开始时还谨着慎，开一些玩笑。“马教育”问“马发改”：“昨晚你电话打了一个多小时，我只听见一句，‘我把你疼着要咽上呢！’肯定是相好麻子。”“没有的事，是我喝醉了，浑水了胡说的。”马发改说。令说：“浑水不浑水，现在没有多少人关心别人的事，你有多少钱？几个老婆？几套房子？没人去说。”这样，有一搭没一搭说着，也没有什么主话题，想起什么说什么，提起什么说什么，总而言之，正儿八经的话题少，也提不起兴趣，只要谁提到男女或性方面的事，大家就来劲，说到起劲处，“个把分子”言语之污秽，说辞之露骨，几乎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

透过车窗，白雪皑皑，四野空寂。眼前出现一幅场景：广袤无垠的黄土高原，冰雪覆盖，寂寥空远，在这天似穹窿，笼盖四方的原野上，一群野牛悠闲游走。高原空气稀薄，氧气不足，野牛简单、鲁莽，除了吃喝、雌雄之类的事以外，没有其他事焦心。生活无忧，各类物种相处和谐，任何外部事物构不成生存威胁，它们不像加拿大北部山区的大白角羊，在生存繁衍遇到人类及猎豹的威胁时，进行自身进化，缩短长角，身体由白变褐，或不得不增长智力，向更崎岖险峻处迁移求生。

这一帮同乡，年龄相差不几，经历背景不相上下，都出生在农村，通过考学走出“农门”，毕业后分配进入机关事业单位，现在干的不好也不差。曾经过去，同乡们相聚，大家蓬勃意气，笑语欢歌，热闹异常，而今他们间也相聚，喝酒打牌，彼此间的说笑、抬杠、对骂，话题除了性和欲，还是性和欲。

同乡们送我近家门，说起另一同乡最近有望解决副县待遇，我说：“该解决，能享受就享受。”于是，我说了一个笑话：“一次我下乡到县上，县上的同志说，市畜牧局的人去县上调研，一次和他们说：据畜牧局统计的数字，全市副县以上干部的人数正好比全市驴的数目少一个。”大家一起哄笑，包括副县和不是副县的同车老乡，当然也包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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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渭是個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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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看看！谢谢  

原来还有这么多内幕啊，长见识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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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  

哈哈，看的人少，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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