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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朝歌

自从易俗社有天价秦腔，我十分希望它成功，但一开始就遭遇挫败。为什么高价的京剧、昆曲甚至二人转可以行得通，秦腔遭遇冷落？这是要认清的现实问题。

一、秦腔的文化定位

目前，秦腔不具备高层次的文化定位，基础理论研究混乱，传统剧目继承薄弱。整个秦腔生态没有文化认识上的高度，对外部人而言对秦腔没有纯艺术内涵的认可。

说秦腔是具有深度的文化、优秀传统遗产，只能在小范围讲，省外人只认京昆，即便秦腔爱好者，大部分也认为秦腔是群众娱乐，看戏只求一口好声。

秦腔从业人员情况，良莠不齐。有人说给“秦之声”分配中文系的大学生，就可以解决字幕错误。哪有那么简单！胜任这份工作要懂国故经传、词话演义、流派剧目、民俗掌故，这不是泛泛的中文文秘规范常识。

经常看到秦腔影像的原始资料，被随意剪贴，演员音配相的电视节目却不注明（实质就是假唱），这就是从业者文化认识上缺失的表现，假如有人要研究某某名家的声腔艺术，却拿来一份误传的资料去论证，研究还有价值吗？等等。

这些年也接触了些所谓青年评论家、资深戏曲导演，不过写一些御用骈文，寻思政、治风向帮闲而已。

秦腔历史悠久，具有完整的声腔和表演体系、传统剧目浩如烟海，秦腔文化品位就蕴含在数百年的传统积淀中。对传统剧目的态度，也体现这一行业人员的基本素养，前些年秦腔做了几部音配像，苏育民、孟遏云的古典腔调却配上年轻演员现代做派的装扮和娇媚神情，就好像把六朝风韵和鸳鸯蝴蝶派生拼在一起，如此简单的“给传统精神赋予现代元素”，实在浅薄的可笑。

并不是秦腔人没有能力做好这件事情，而是大家精力都不再于此，今天主流秦腔的处境就介于市井小贩和政、治仆从的中间者状态。

当然秦腔作为有广泛影响力的大文化，就不单单是草根消费，也可以培养高消费观众。这就必须提升秦腔的文化定位。

同时，让秦腔回归应有的文化定位是系统工程，需要长期的投资，要扶持秦腔理论研究，恢复传统剧目，营造尊重传统精神、专研秦腔文化内涵的良好氛围。

文化定位，说白了就是争取秦腔在现代都市文明中的立锥之地，给秦腔消费一种文化身份认同，给有钱人附荣风雅一个理由，这不是剧场几张红木家具，几个服务员漂亮脸蛋就可以实现的，不明白这个道理，一切都是异想天开。

所以今天秦腔即便有一掷千金的消费，也只能出现在茶园，而较难出现在高级剧场。

二、秦腔的商业市场

文化定位的偏低，使秦腔在都市文化中没有地位，消费主要在农村，而且越是封闭、欠发达的地区这个市场越大，秦腔的高端商业市场没有基础。

现在都市中的骨干秦腔专业团依然抱着革、命、老区时代的思维，喜欢吃政、治、饭，把气力花在排演政、治、戏。这些只能去迎合官办梅花奖，对培养稳定的秦腔商业市场没有意义。

如果考察当代比较走红的剧种，就会发现它们排演的政、治、戏很少，传统剧目复排是大头。

当前，秦腔传统戏依然占据大份额的市场，更具有纯艺术欣赏的高度。一些花足功夫做得现代戏创作，基本是挖空心思迎合政、治、指挥棒的功利艺术，今天《***新娘》说“在中条山看到gchd是民族抗、战的希望”，明天《***玫瑰》讲西部开发、农、民、工进城，而真正社会深层问题根本不可能触及。另一方面，戏曲重要特色就是强调韵味，唱段可以通过不断传唱去继承，今天的现代戏脱离板腔体，注重音乐“一剧一曲”创作方法和“千人一腔”演唱形式，也往往只适合一事一时的演出，没有办法获得长期的经济收益，这无形中增加了纯商业的投入成本。

这就是秦腔的现状，现代戏只求算政、治帳、不算经济账，而传统戏渐渐成为第二艺术，因为它没有政、治投机的价值。今天商业市场中传统戏绝大部分是敷衍的作品，没有精品。

    中国艺术研究院付瑾先生，在2009年北京文艺研讨会谈到传统戏和现代戏的关系，上世纪20年代京剧有一批票房极好的现代戏《阎瑞生》《铁公鸡》等等，都是直指深层现实的，而在50年代现代戏却成为票房毒药，京剧名流曾一度提出现代戏应该让地方戏去演，国剧就只演传统戏，因为只有演传统戏他们才会赚到银子。

秦腔最终发展要依靠培养独立的民间市场，让它渐渐摆脱对政府资金的依附，在真实的市场环境下，寻找秦腔自身的艺术发展规律。时下秦腔现代戏和官方传媒一起制造的表面繁荣，泡沫太多。  

据说易俗社之前专门考察了二人转刘老根大舞台、郭德纲德云社等。但是，二人转一开始就是市场培育的，是泛娱乐的产物，而秦腔市场现状还是“一头沉”，传统戏只演给农村人，城里戏只演给领导。（这些城里戏的市场只限于少数人，或者政府买单，没有真正商业意义可言）

也难怪天价票对于二人转、郭德纲他们可以实现，在秦腔界吃不开。

作为企业，秦腔剧团可能都艳羡研究院吃皇粮的那杯羹，其实，中国文化管理体制变数很大，没有永远的政府资金，只有市场是最终都要面对的。假想，易俗社现在已经成为“民营”性质，就不妨和研究院代表的“官办”风气拉开距离，以“传统”对抗“改良”，用传统品味的剧目去占领民间市场，做大品牌。

如果有一天，秦腔有相对独立、成熟的市场，高消费也许能实现。现在的时机是付出资金和气力去播种、耕耘，还没有到收获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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