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今年暑期，我校教代会文化建设委员会和工会组织了一次别开生面的教师社会实践调查活动。在甘肃定西市国家级贫困县通渭、临洮，考察团通过深入农户参观、与乡镇干部座谈、为当地举办专题讲座等活动，教师们开阔了眼界，感受到了党的改革开放政策对西部产生的巨大变化。大家深受教育，并为之感动。

目前，在学校科研、教学部门的大力支持下，教代会秘书处和文化建设委员会正在抓紧对“中国人民大学教师师德建设行动计划”进行立项论证。考察团也将撰写翔实的调研报告，就此次社会实践调查与师德建设在内容与形式上的结合进行总结。在此，我们组织了各具特色的一组文章，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我校教师的风貌。在第２０个教师节即将来临的时候，作为一束馨香，献给大家。

这次作为学校教代会主席团成员，赴甘肃定西地区的通渭县农村考察以书法为代表的通渭文化，我感到很新鲜，甚至有点惊奇。在国家级贫困县会出现如此丰富而又普遍的文化现象，这应该是并不少见的事情。文化对于贫困地区，到底意味着什么？贫困地区的文化正在和即将发展到怎样的地步？这么多的文化活动出现在贫困地区，这么多的农民和农民家庭在舞文弄墨，吹拉弹唱，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娱自乐当然普遍，陶冶性情也很自然。但是仅仅如此吗？

通渭文化的存在形态并不那么简单，看起来内部充满着不可思议的矛盾。它既有传统文化，又有现代文化，但以传统文化作为主要部分，特别是主要形式；既有大众文化，又有精英文化，而大众文化还是其主体，但它的大众文化中的相当一部分以精英文化为模仿对象；既有通俗文化，又有高雅文化，而它的通俗文化往往给人以高雅文化的印象；既有城市文化，又有乡村文化，当然乡村文化还是绝大部分，但是这个乡村文化还是在许多地方表露出城市文化的外表。这些特点，应该注意到它的作者基本上都是有点文化的农民，但同时他们还是在以历代文人书画形式特点作为继承的对象，他们很少在书画文化活动中讲究农民性、农民式或农民画，在说唱、曲艺和戏曲活动中，农民本色和地方特色似乎保留得要多一些。其原因可能和接受者的属性有关。书画除了少数几幅作为家庭装饰外，主要的还是给别人准备的。

这里的文化，作为矛盾的系统，需要我们带着理解的眼睛去看待。其实可以根据形貌区分为两个部分，这就是基本形貌和次级形貌。也就是说，这个文化的相当一部分和生计、生存有关。书画中的一部分进入流通是要换成货币回来的。在参观过程中，有一家的住房很大而且很新，女主人在回答我的问题时承认为建房借了２０多万元，而且还贷存在困难。那么，主人需要考虑怎么还贷。书画销售能解决一点问题，但是相对而言，一般家庭将书画投入流通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有一户在本乡属于收藏大户的，但是老人似乎把书画收藏和书画创作区分开来。他的收藏通过流出一般作品，积累资金后换得精品，或作价购得新的藏品，从而增加收藏价值。而自己的业余书画作品则全部以５０元到１００元或１５０元一幅售出，以作为自己的日常生活费用。

次级形貌属于较高一级的文化活动。因为它主要关乎艺术创造力。我们在当地看到大量文化活动和文化作品，甚至遇见大量农民出身的文化人，我们也确实看到了次级形貌的文化艺术作品。但是还不能确切地肯定我们已经看到了大量次级形貌的文化繁荣的局面。原因在于：在这样一种发生在西部农村的从自发走向自觉的地方文化的结构中，只有当本地区的生存问题和基本生活问题解决了之后，才有可能出现这样的繁荣局面。

所以，大量的文化活动其实是和农民的实际生活乃至生活动因直接相关的。之所以形成文化气候，这和讲究文化教化、重视家庭和村落的规劝调解功能的地方历史传统有关，当然也有地方政府以及群众组织的调动和引导所发挥的积极作用。这其实也为文化产业从自发走向自觉并最终形成规模提供了潜在的可能性或条件。基本形貌的文化主要面对的是现实生活，代表着“世俗”，对之发生作用的是实际利益，并且受制约于诸如西部、定西、通渭地区的客观条件。而次级形貌的文化则更充分地体现艺术价值，特别是人文精神和创造力。这是它的动力，同时也代表着“理想”。对于贫困的西部地区，尤其是具备文化发展基本条件的乡镇，调动、保持和增强二级形貌的文化动力，都是非常重要的。我们必须承认基本形貌的文化活动和文化作品的充分的合理性和必然性，乃至普遍性，通过最终的产业链条，积极引导到一定范围的次级形貌文化活动上。

西部地区社会发展的主要目标之一还是真正意义上的的文化繁荣。这样的繁荣意味着它实际上一直在等待着贫困地区在艺术和文化层面上的飞跃。但是，就当前的发展来说，通渭已经“新鲜”地从一个似乎当然的“文化边区”，变成了定西乃至更广大的西部贫困地区的文化要素最浓的文化示范地带之一。
（作者系人文学院中文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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