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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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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2-15 12:10 资料短消息加为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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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瓜的会宁瓜农

　　（1）、父亲是个精打细算、善于筹划的人，也是个耐不住寂寞，不按部就班过日子的农民。
　　手里没钱花、晚上无酒喝的时候，他就左思右想：怎样才能挣些钱来花。庄稼种到地里，麦子也已浇了头遍水，好像再也没个正经事干，手痒得不行，夜里整宿整宿睡不好觉，干个啥好呢？

　　离我们村子二十多里地，是一片新开发的井灌区，叫永丰滩。打了井，水从很深的地层里由泵提上来，浇得沙土地一片绿。有了水，种啥啥成，小麦穗头齐刷刷，玉米棒子个顶个，向日葵连片产量高，甜菜个头赛着长，更不要说土豆、谷子，不要说田间、地埂边套种的黄豆、麻子……山区的人们听说滩里土地能弄出金子般的好收成，谁都争先恐后抢着下滩。

　　有人种了好几亩地的西红柿，有人建了温棚种蔬菜，而有人利用充足的光照种西瓜。说是城里人时兴吃绿色无污染的东西，而在沙滩上种瓜，肯定瓤比蜜甜，保准能买个好价钱。
　　可不知怎的，六、七月里外地的西瓜铺天盖地占领了市场，卖了个好价格。人们干渴难耐，吃西瓜就图个解渴，才不管是大沙瓜还是温室瓜，也不说是产自本地还是外地的西瓜，只要瓤是红的就成。
　　听说西瓜价格一日比一日往下跌，而自家的西瓜还未“开元、上市”，有人就有些懈气、松劲，不想种了。可眼看瓜秧一个劲疯长，有的开花，有的结瓜，一个劲生长，才不管人的心情好坏，有些种瓜的瓜农就有些心急，就火急火燎地放出话来：打瓜给别人。

　　这消息不知怎么被灵敏而打算当个瓜匠的父亲捕捉到了，骑辆破自行车，风风火火找到了芦草沟（当地人眷恋旧地名，连家带地各搬到了滩上）。见到瓜主人黄玉发，二话没说，拽着衣袖到了瓜地，说是看看长势再说价格。
　　地是种瓜的好地，平坦开阔，且这里光照充足浇水方便。瓜的长势也好，满地都是圆圆胖胖的新品种瓜，皮薄，瓤甜，水份足，模样俊，就是不知道能卖几毛钱。去年永丰滩的瓜早些拉到城里，最起码一斤能卖七、八毛钱。父亲说去年是去年，今年恐怕只能卖五、六毛。
　　最后，一番舌来唇往，讨价还价，不管好歹，秋后瓜买完，父亲给瓜主1000元，先交300元定金，其余挣多挣少都不再过问。

　　地明明白白是人家的，可这一地滴翠溢香的西瓜却真真切切变成了我家的。任何人都不容置疑，包括他们庄子和我们村子的所有人。好像不可思议，但又确实如此。
　　世上的事真是让人说不清。有些一时似毫无瓜葛、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或事，在某种条件下，某个特定的时段内，竟有了联系，让人无法捉摸却又顺理成章。

　　我是从兰州放暑假才回的家，得知父亲打算让我作为看护瓜田的人。我有什么话可说的呢？20多岁的人了，肩不能挑重担，手不会扶犁头，每月100多元的伙食费，父母再省吃俭用，家里也是捉襟见肘。也许父亲在产生“打瓜”念头之时，就想到了家中“闲人”的我。再说，若是没有父亲的参与，第二轮水怎么浇？浇水已演变成了乡村里的一幕话剧，主角自然都是身强力壮的男人，妇女跟孩子浇水时不是时间掐头去尾少几分钟，要么就是时间也够，但浇进自家地里的水却明显比别人家的小，于是浇一次水就有了一次的争吵、漫骂甚至打斗。这，自然非得能说会道父亲的“主演”。再往后的一地又一地的麦子，得一根一根仔仔细细割下来、捆好，按时拉到麦场时，争分夺秒再打碾下来，仅凭身体单薄的母亲和不会割田，无法和别人家互相帮工的我们，费时费力不说，远远落后于别人家不说，说不定有些麦子会被连阴雨发芽在地里。想想看，除了装模作样割几把麦子，能帮家里的大事，唯有看瓜了。

　　我二话没说，揣上几个干馍馍和几本小说，骑上父亲的那辆铃子不响到处都响的自行车，一路询问，好不容易找到了“我家”的瓜田旁。

　　（2）、主人姓黄，父亲说我见面要称呼黄爸，黄爸其实很年轻，20出头30往下，瘦瘦巴巴，但很精神的样子。记得很明显的是他脚穿一双黄胶鞋，腿上也是一条黄裤子。一问才知他当过兵，部队用过的东西，他省着用，硬是穿了好几年。他温和地问了我，言语里表露出明显的渴慕，说大学生能看瓜，了不起，他要他的女儿也好好学习，将业考个大学，端公家的铁饭碗，风吹不着，雨淋不上，月月都有个麦儿黄。（后来在我工作的县城，他卖瓜时认出了我，得知他的女儿也参加了工作。）他的妻子一脸笑容，仿佛贵客登门，又是端茶，又是拾馍，让我受宠若惊。我见她极随和、慈眉善眼的样，竟不知如何称呼好。脸红着，犹豫了半天，才唯唯诺诺叫了声“黄婶”。黄婶笑眯眯地告诉我：其实不用看，这地方家家都种瓜，白给人家都不吃，就是晚上得操心牲口和外地人。我一听晚上不能睡觉就有些担心，这如何是好，瞌睡重，连觉都睡不明白，怎能知道闻香而来啃吃西瓜的猪、羊、狗。黄爸见我叫黄婶的窘态，说：其实我俩大不了你几岁，叫我们哥、嫂吧。晚上不用担心……他指了指不远处树荫下趴着的黑狗，它可以做个伴儿，来了贼壮个胆不成问题，把人吓跑就行。

　　临走前，黄哥一再吩咐，说是中午一定到他家里吃饭。一回生，二回熟，别客气，就当是到了亲戚家。黄嫂更是像哄孩子似的：一定来啊，你若不来，我就让兰子去请你。

　　黄哥把我领到他们家——不，现在该叫我们家的二亩左右的瓜地，最东面有一间泥砌的瓜棚，看起来，那就是我的临时住所了。来的匆忙，啥都未带。进了棚子，虽不大，睡一个人不成问题。里面铺着麦草。麦草上是块狗皮褥子，还有个脏兮兮的破被子。黄哥说渴了可以吃西瓜，看瓜把长得干了，挤起来“沙沙沙”响，指头敲着“梆梆”响的就能吃。临睡前摘一个瓜，放到地埂下的草丛里，次日早上西瓜泡馍，那才真爽。我吃一月多那样的美味，现在早上醒来，嘴里干涩干涩的，胃里咀嚼的，似乎都是西瓜味。看来世上的啥都不能过多地取用，就像我在那段时间早餐瓜吃多了，现在感觉都不好受。佛家说人到世上食与物的占有量都是有限的，过多的占用非但是浪费，更是罪孽深重。

　　我钻进半人多高的瓜棚，趴在满是沙土的狗皮褥子上，看起书来。看了半天，有些渴，便走进一地圆圆滚滚的西瓜地，看看这个，敲敲那个，拿不定主意，还是摘个最大的吧，个大肯定不会生。摸摸瓜把，有些干，但很柔软，我连掐带撕摘下来。右手锤头般砸开，是粉瓤，吃几块，不甜。再摘一个中等个，挤挤，敲敲，不错，再揪下来砸开：是个生瓜蛋。嗨！真是书上说的啥事都说着容易做时难。干脆不吃了，我重新回到瓜棚看书，不知不觉间，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分明听见耳旁有人喊我醒醒。揉揉眼，才见是黄嫂，笑吟吟地对我说：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你黄哥吃完得浇水，所以把饭给你提来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爬起来，挠挠头皮，一脸窘状。黄嫂端过一个瓦罐：没啥吃的，农民家就这样，你将就着吃点。我忙说：没啥，我也是农民家的娃娃。农民就是这们的忠厚、质朴，你到他门上，他觉得有义务，有责任给予照料和帮助，似乎这是天经地义，人之常情，没有什么可非议的。反观城市水泥森林的邻里之间都老死不相往来，相比之下真是天壤之别？

　　我取开瓦罐上的瓷碟子，一闻，香喷喷的，便狼吞虎咽吃起来，渴加上饿，觉得非常好吃。黄嫂见我那样的吃相，好像得了极大的奖赏，一脸知足的样子，安顿我晚上睡觉头朝里，否则风沙大，会把眼里、嘴里填满沙子。还说明天中午别忘了吃饭，否则她会生气的，顺便给她姑娘教教作业，似乎要跟我这个看瓜的大学生攀亲似的，反倒叫我不好意思起来。
　　黄昏，我欣赏完绚烂、好看的云霞后，寂寞、孤独便如沙粒般，一点一点击打着我的皮肤、灵魂乃至心灵。没有人陪伴我，没有谁跟我说话，除了一地生长着的，寄托着我家今年翻身希望，我下半年学费的西瓜。没有灯，没有任何光亮，幸亏在夏日，否则连绵的寒冷都把人击倒、摧垮。
　　晚上，风不请自来，一阵猛似一阵。不知什么时候，大黑温顺、乖巧地摇着尾巴跑着前来报到，叫人陡生温暖。否则，真不知道该怎样度过这难熬的一夜又一夜。我头朝里，顾不得被子的破旧，拉过来盖在身上。想人干什么都是有特定条件的，如果在平时，看到这样的被子，我会不屑一顾，而现在……古人的饥不择食、寒不择衣说的极是。

　　滩里的风沙真大。肆虑的、咆哮的股股冷风挟裹着沙粒，拚命往人的衣领（我是和衣睡的）、脖子里钻，瓜棚上方的白杨树枝“哗哗”作响，像宽厚的大手，啪打着我的躯体；又像友善的问讯，安慰我别害怕。这样的晚上，该不会有人来偷瓜吧？自我安慰了一番，屏耳细听村子里一片安静，大地和我，都一幅昏昏欲睡的样子……

　　（3）、不知何时天亮了。
　　抬眼望去，一地西瓜鲜绿无此、精神充足，好像一夜的风沙对它们是司空见惯，家常便饭似的。细细一瞅，唯有瓜秧下面的黄沙表明，有风拜访过这片瓜地。

　　我胡乱擦了几把脸，领着大黑威风十足地巡视了一番，好像没有人光顾。从满是露水的地埂上，摸出黄昏里摘下的一个西瓜，几捶头砸成两半，里面放几块干馍馍，用手抓着吃起来。听说在沙乡民勤，一到夏天，农民家家户户的中午饭就是这般吃食，便觉得不是那么难咽，反倒新鲜、爽口。吃过一个星期后，感觉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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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瓜是黄哥帮我摘的，瓤口好，吃起来甜。瓜甜汁鲜，特别解渴，一直甜到了心里——那味一直钻到心的最深处，许多年后都如影相随，无论怎么都无法消除那种滋味。

　　太阳冒到树的枝梢时，黄哥来了，教给我掐疯秧（他们也叫骚秧）的方法。说只留一个主秧，从主秧边旁逸斜出的，无论长得多好，都要一律掐断。见我不解，黄哥说瓜地的水份、养料有限，要尽可能保证主秧的几个瓜长大、长好，若是贪多，瓜结得多是多，但长不好，也是白费心机。我找个宽大厚实的瓜秧顶在头上，像个老农似的，顶着炎炎烈日，在一地瓜秧中仔细找寻那些“骚秧”，用手使劲掐断，再扔到地埂上。干了半天，腰有些酸疼，直直腰，想这何时是个头，也不知道家里的麦子浇了二水没有？

　　远远地，看到有个10岁上下的小女孩，头上扎朵红艳艳的花，怯生生地走到我跟前，说她妈妈叫我去吃饭。我有些不想去，又不是亲戚，也不是太熟悉，吃啥饭呢？但那小女孩定定地站在那儿，好像我不去，她是不会走的。

　　我只好跟着小女孩，走进那个陌生但又似曾相识的村庄。说陌生是那儿的人除了黄哥一家都不熟悉；说相识是和我的家乡一样，有鸡鸣狗吠牛哞马嘶，有绿树簇拥炊烟缭绕，有土墙黄泥的院落，有猪粪马尿狗屎灰尘在路面或是在院子周围。

　　进了院门，黄嫂让我先坐下，饭就好。不时她端来一碗鸡蛋面片，我问咋不见黄哥。她解释说在地里忙活着，一时半会儿还忙不完，我端起饭碗，见碗底埋着个剥了皮的鸡蛋，显然这是善良的黄嫂特意盛的。我的心里涌过一阵热流，匆匆吃了一碗，说已经吃饱了，不再让黄嫂盛。

　　黄嫂抢过碗，有些生气：你这人咋这样？不就一、二碗饭，还能把家里吃穷。我们虽然非亲非故，但你是个大学生，是人才，不能让你受委曲。吃完饭你把兰子的功课说说，行不行？人家一番美意，我不再过分推辞，吃了两大碗饭，给她的小女儿讲了讲学习的方法，应该怎样提高学习效率等，便在村人们的观望下返回了瓜棚。

　　自此以后的十多天里，黄嫂或是让兰子用瓦罐把饭提来，或是让兰子连拽带拖叫我到他们家吃饭。而他们一家，对我就像一房亲戚似的，每天中午，我都能吃一顿像模像样的饭，至今想来仍觉汗颜，我有何德何能，让他们一家这般善待于我？而我如今双腿迈进了城里，却由于种种原因再也未能看望一下勤劳朴实、含辛茹苦的他们，至今想来有些愧对他们的一番美意和善待。
　　父亲在我最寂寞难耐、打算逃离此处的时候来了。

　　虽然黄哥、黄嫂、兰子他们一家对我悉心照料。但在夜晚，在夜色深沉、四野寂静的时刻，没有光亮，没有人说话，没有任何的娱乐，只有自然的存在，我心里那个急呀，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父亲送来了母亲烙得黄葱葱、香喷喷的掺了鸡蛋的锅盔，还有煮鸡蛋。告诉我说麦子长势极好，再忍耐一阵子，收了庄稼，就全力以赴卖瓜。

　　在黄哥的张罗下，父亲和我在晚上把西瓜地浇了一遍。那天晚上黄哥带我在他们家宽大、整洁的书房炕上，甜甜美美地睡了一个囫囵觉。
　　父亲问我行不行？要不他看几天，让我到家里歇几天。我说已经习惯了，再坚持一下就能卖瓜了。
　　又过了数天，父亲说麦子全割完了，让我回家和母亲用架子车拉到场上，他住下来找买主。我像得了解脱的囚犯，快快回到了家，生怕再有什么变故，父亲把我留下来。

　　睡在自家的炕上，没有风沙的呼啸，头天晚上我却失眠了。好像缺少了西瓜丝丝缕缕的清香相送，缺少了寂寞得可怕的孤苦相伴，竟无法入睡。人就是这样怪，此处总觉彼处好，千方百计，费尽心思，跋山涉水，费时费力到了彼处，两相一比较，又觉得还是此处好。只要适应了，穷山恶水也能找到精神和心灵的契合点，也能一代又一代的生存下来，不是吗？在古浪的许多偏僻山区，在会宁仅有一两户人家的山坡，不是照样有人烟的繁衍生息、照样有人们的生活庭院。
　　几天后忽然父亲带信说让我赶紧到瓜地帮忙。我猜想着种种可能发生的情况，车子飞奔着急急赶去。是不是有人偷瓜和父亲发生了争斗？是不是浇水时和滩上的人起了矛盾？是不是瓜秧疯长得父亲控制不住局面？是不是……带信反正一定有事。

　　到了地里，原来是外地的一个公司到这儿收购西瓜，价格略低于市价，但人家是上门，不用雇车拉到城里，且一次要的多，但凡是熟瓜，都要。黄哥、黄嫂和兰子都摘的摘、背的背。我上前问了一脸汗水的黄哥他们，摸了摸兰子胖胖的脸蛋和大黑滑溜溜、毛茸茸的细毛，赶紧找了个袋子，加入了背瓜的行例。

　　黄哥种瓜经验丰富，已是十足的瓜匠，父亲半路出家，稍稍逊色于他。他俩负责摘瓜。此前黄哥对我面授了摘瓜窍门，一看，看成色；二摸，摸棱子是否鼓起来；三听，用指头敲；四听，抱起西瓜挤一下，听起来有“沙沙沙”流水般的声音的。经验听起来好记，但实践起来还有一定距离。我不敢贸然摘瓜，只是一个劲不辞辛劳地一趟又一趟背瓜。

　　背到地埂边的平地，先装袋，再过秤。我一秤秤记在一张废纸上，同时利索地把总数加起来。他们一秤完，我就报出了总斤数。卖瓜的说有出入，我将每次秤的都编了序号，一共是16次，而他们记了15次：原来是他们的人少算了一次，是有意识“忘记”，还是太忙少加了？不得而知，在场的每一个人尽管不说话，但从各自的表情和体态语言告诉我：他们对我是刮目相看了一眼。
　　那次卖瓜的400多元钱，除了零头几十元父亲揣在了怀里，整数都交给了黄哥，接钱时我发现黄哥并不高兴，好象是打瓜时的价算得有些低，他吃亏了。照这样卖下去，再摘二茬瓜，我们就有了赚头，明眼人一算就心知肚明。

　　但，后来的结果是，我和父亲辛苦了二月多，摘了四次瓜，除了第一次卖的可以，后来是一次不如一次，因为价格一跌再跌。
　　父亲回家落垛、打场，我继续照料西瓜。有了此前的一番经历，我的心态平静了许多。每天都将眼睛盯在公路上，只要有汽车出现，只要那车停下来，便将目光死死盯在那儿，但凡有人下车，便准备着跑去商量价格。

　　汽车来来往往，停下来的也有，但都不是拉瓜的。过了七、八天，眼看又一茬瓜长好了，父亲急的不行。瓜一熟就得摘，否则太阳一晒，那瓜就“啪、啪”会裂开一道口，而有口子的瓜再熟，谁会掏钱买。黄哥出主意说摘下来吧，你们拉到集市上去卖。我说烂一两个不要紧，我们吃了还不成？黄哥笑了笑：只怕到时候你吃不急。瓜说熟就是一茬，满地的西瓜都烂开，恐怕只有哭的份，没有笑的心。

　　我和父亲摘了两天，把自认为熟的全摘下来，雇了辆三轮车，拉到集市上呦喝着买。而我，依然呆在那个叫芦草沟的村子外，替父亲看瓜。

　　后来，又一茬瓜上市时，西瓜价跌的更厉害，仅有一、二毛钱。父亲走了条“曲线救国”的路，套了驴车，像走村串户的贷郎担般卖瓜。钱也行，粮食也行可，黄豆、玉米、葵花都成，只要能卖上钱的东西就成。

　　再后来，到了秋天，瓜秧渐渐枯萎了，我们摘了一三轮车的“秋瓜”和上百个地埂边的葫芦——辛苦了几十天，那个火热的夏天除了全家人沾便宜多吃些西瓜，打瓜唯一的收获便是那些葫芦，我家一直吃到了次年春天。

　　又一年的西瓜上市了，价格会不会如瓜农所期待的那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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