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诗人高凯的诗歌《村小：生字课》在《诗刊》发表，2012年，《村小：生字课》被《诗刊》第四次转载。一首诗连续四次上《诗刊》，其实这在《诗刊》本身也是少而又少的。

10多年间，多少“诗”篇为岁月的烟尘所迅速湮没，然而，《村小：生字课》却如一首天籁，始终吟唱于人们的心坎上……没有别的，就因为它是一首人见人爱的诗。

村小：生字课

□高凯

蛋 蛋 鸡蛋的蛋

调皮蛋的蛋 乖蛋蛋的蛋

红脸蛋蛋的蛋

张狗蛋的蛋

马铁蛋的蛋

花 花 花骨朵的花

桃花的花 杏花的花

花蝴蝶的花 花衫衫的花

王梅花的花

曹爱花的花

黑 黑 黑白的黑

黑板的黑 黑毛笔的黑

黑手手的黑

黑窑洞的黑

黑眼睛的黑

外 外 外面的外

窗外的外 山外的外 外国的外

谁还在门外喊报到的外

外 外——

外就是那个外

飞 飞 飞上天的飞

飞机的飞 宇宙飞船的飞

想飞的飞 抬膀膀飞的飞

笨鸟先飞的飞

飞呀飞的飞……

（原载《诗刊》2000年10月号）

一首诗的天籁

12年前，高凯被《诗刊》选为“每月诗星”，为此，他需要写一组诗。这就有了这一首被读者誉为“人见人爱的诗歌”——《村小：生字课》。

那时候，高凯刚刚调到《飞天》杂志社做编辑，《诗刊》的这个要求，多少有些像布置给他这个刚从新闻战线转到文学战线的新兵必须要完成的一项任务。忽然一天他就想到了鸡蛋，随而由鸡蛋想到了生字蛋，花，还有黑，外和飞，这5个生字迅速在高凯的脑海中构建了一个情景和一种架构，就这样，高凯以村小的一节生字课创建了童诗的一种语体形式。

2000年12月，《村小：生字课》在《诗刊》刊发的两个月之后，它被甘肃山丹县陈户乡山湾小学内部小报《希望》第一个转载。一直以来，无论在什么样的场合，只要说及《村小：生字课》这首诗，高凯绝不会漏掉这个“第一次转载”，在高凯心中，这首诗被山丹那个偏远小学的内部小报首先转载，其意义似乎就等同于刊发在《诗刊》上一样，因为就如今关于这首诗的已超过10万字的评论文字而言，《村小：生字课》在发表一两年之内还属“寂寂无声”。

2002年，著名儿童文学家樊发稼作为第五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的评奖负责人之一，第一次读到了《村小：生字课》。12年后的今天，在写给庆祝“高凯《村小：生字课》走进校园大型朗诵活动”的贺信中，樊发稼描述自己当时读《村小：生字课》的感受是“眼睛豁然为之一亮！”

“作品如此别具风采，看似朴白如话，细细品味，则内蕴丰厚，香醇如缪，一股沁人心脾的乡野气息和泥土馨芳扑面而来……真是难得的好诗佳构啊！令我欣慰的是，几乎所有评委都有和我类似甚至一样的美学认知，于是，这首具有独特思想艺术品质的《村小：生字课》理所当然地荣膺中国最高儿童文学奖。”樊发稼在信中娓娓道出了10年前那个最高奖项颁给高凯的理由所在。

2012年9月18日，榆中县柳沟店小学的操场上，一千多名小学生一起上了一堂生动的“生字课”。明媚的阳光下，发自童音的“琅琅书声”，在我们的耳鼓起伏、回响……就像诗评家于贵锋读了此诗后写在博客中的感怀：那是哪一年呢，我们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未到村口，一个低沉的声音领读，孩子们整齐、热情、忘我跟读，单独地有点疲惫的声音和稚嫩而洪亮的声音，像高高低低的音符，裹挟着记忆近了，近了，更近了……或许我们会加快脚步，或许，我们停了下来。我们只是想更真切地听到那声音，不想让它如同幻觉或梦境。这是幼年时候的声音，这是懵懂未开的声音，这是领读和跟读的声音，这也是由于整齐划一、能够传得很远而迷住孩子们的声音。它近了，它带来的是童年的快乐，它带来的是时光流逝的忧伤。

“用干净的童音，为一个时代作证。”诗人阳飏高度评价了高凯的《村小：生字课》。

没丢失的纯真

高凯成名很早。18岁时发表在《飞天》诗歌栏目上的头题——《在田野上》让他获得了当年的“飞天文学奖”，也从此声名鹊起于甘肃诗坛。

第一次高考落榜后，高凯复读了一年，再度走进考场发觉考题更难了后，他毅然起身走出了考场，由此，他也就从学生变成了农民。

就在前两天，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高凯作为甘肃文学界代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像莫言以及他自己在内的这些出生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中国作家多是赶上了80年代初那个时代。“那是一个人们内心精神匮乏却又充满欲望的时代，也是中国文学热土时期，我自己的写作也开始于那个时代。”

高中时候，高凯就办过一份油印小报《葡萄藤》，为一首首诗歌的流传，刻着钢板，咔咔嗒嗒的声音，油滚子一滚，带着油墨芳香气味的一张油印纸就出现了……30多年来，高凯始终没有忘记过这种声音，在他心中，这咔咔嗒嗒的声音，就像心中的诗行，在蜡纸钢板上发出唱歌。

其实，在诗歌创作过程中，高凯也曾陷入过“迷茫”。从1985年到1990年的四五年间，高凯几乎没写过东西，用他自己的话说即使写了也多是应景的配合形式的东西，不是正道的东西。“与生活有关，从一个农民转变成了一个有了工作的，内心一时有了满足，伴随而来的则是懈怠。”高凯说那时候困惑自己的还有“自己还写不写诗了？”

高凯回归正道开始纯粹的诗歌创作，是在1994年，那一年他参加了《诗刊》的“青春诗会”，随后在《诗刊》上一次发表了9首诗歌，由此，高凯这个名字在中国诗坛也不胫而走。

从“歧途”到“正道”，高凯说自己的回归是必然的，“因为我内心的纯真从未丢失。”

《村小：生字课》的出现，似乎就是诗人内心葆有纯真的一个最好的注脚。

“它得知偶然，来自必然。”高凯说这首诗和自己多年的乡村老师的经历分不开。以至于在2005年应邀在杭州东园小学为上千名小学生领读这首诗时，他几乎情不自禁，那一刻，他眼前闪现出的是自己站在合水老家低矮的教室讲台上的场景。“这首诗有我自己对诗歌的理解和追求，也有我对乡村教师生活的记忆”。

十多年来，高凯的《村小：生字课》以转载、改编、推广、碑刻、评论等形式传播着。

今年8月的一天，高凯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电话中，朋友以难掩的激动之情对高凯说，当他在重庆永川市汇龙小学那条著名的“童诗经典”街上看到置身于几乎全是外国诗人作品的《村小：生字课》的碑刻时，不由自主地眼眶就湿了。

重庆汇龙小学是全国首个儿童文学校园，整个校园都充满着文学气息，学校周围的护栏石碑上镌刻着古今中外儿童诗名作。而在高凯的《村小：生字课》石碑的右上角，还刻着“niu牛”字样，这让石碑显得尤为醒目。

“为什么它会这么牛？”一直以来，关于《村小·生字课》，高凯每每总会遇到这样的逼问。

“应该说这首诗能引起越来越广泛的关注，和2002年的获奖有很大的关系。但一首诗发表10多年来会产生如此深的影响，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诗的品质。这是一首涵盖了内蕴、朴素、纯真和韵律多重元素为一体的诗歌，它勾勒的是一个人童年的场景，传达的却是一代人的童年梦想。它找到我们每个人共有的经历和情感，具有普世价值。”

高凯清楚地记得当初这首诗就写在一个信封的背面，写完后他自己非常激动，急着想找到一个人读给他听，然后急忙从家里跑到单位，正好碰到《飞天》杂志的主编马青山，他毫不做作地大声地对马青山说“我写了一首传世之作”，然后就无所顾忌地放声朗读。

“在写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我自己都被其深深感动，对一个诗人而言，能感动自己的诗，就是好诗。”十多年来，高凯从来不掩饰他的这份自信。

熟悉高凯的朋友都知道，诗人的这份自信是来自于他丰富的底层生活经历，也来自于他对脚下土地的俯视，更来自于他对现实生活的关注。就像诗人叶舟所言：“高凯三十多年的诗歌创作，始终是以一种向下的姿态写作。”

高凯自己也承认他的写作是“关注大地，仰望天空”。“这不仅仅是一种人生姿态，更是一个作家关注人类命运和人间疾苦的写作姿态。我的写作不会被人领着走，也不会跟着人走，现在，我知道自己还会这样走下去，至于以后有没有拐点，我不知道，因为，一个个体的命运，往往跟着一个群体的命运而改变。现在我就这样走，而且是认真地走。”

更多时候，因为《村小：生字课》，高凯被冠以“儿童诗人”，还有其作品内容更多地反映和呈现的是乡土现实，他又被称为是“乡土诗人”，对此，高凯表示他既不是儿童诗人，也不是乡土诗人。“我就是一个诗人。”

诗歌就是美育

前两天高凯关注到了教育部的一则“向超前教育说不”的新闻，他说这个消息让他自己心里感到稍微舒服些。

“记得一年冬天几次的偶然早起，在街上碰到的行人都是背着沉甸甸的书包急行的孩子们，不由得就让人生发感慨，我们这个社会现在最累的就是这些孩子。”10多年来，因为《村小：生字课》，多次走进校园的高凯接触了不少孩子，这也使得他会有意无意地去关注这个群体。

尽管《村小：生字课》总是被冠以“儿童诗歌”，拥有广泛的学生读者群，但高凯表示事实它并不是一首儿童诗。“《村小：生字课》获得儿童文学奖的获奖理由是‘语言表现出的活力和深度的寓意’。特别是诗评家于贵锋认为决定这首诗重量的还是内容，而且从内容上看，这首诗不是儿童诗。应该说于贵锋先生的观点实则指出了这首诗的本质。当初我写的时候，就不是以儿童诗来写的，而《诗刊》刊发的时候，也不是以儿童诗来刊发的。在我看来，是不是儿童诗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孩子们喜欢的诗。”高凯说《村小：生字课》琅琅上口的韵律是它受到孩子们喜欢的最直接的理由。至于他们现在还不能懂这首诗的重量的现实，高凯觉得现在只想因为这首诗更多的孩子喜欢上诗歌就足够了。

“诗歌就是孩子们的美育，是他们心灵的滋补品和精神的营养液。诗歌承载着我们民族的文化和精神，诗歌教育对孩子们的重要性是显而易见的。孩子不能只有教科书，他们需要诗歌。”

不仅仅源于自己的诗人身份，高凯说现在他总是替那些没有时间读诗的孩子们着急！

本报首席记者 雷媛

相关链接

高凯《村小：生字课》发表12周年来引发的关注和评论撷选：

高凯是个既内敛又张扬，既谦虚又高傲，既民间又官方，既写诗又作画，既个性化写作又公共化服务的特殊诗人，他的诗风健朗淳朴，阳光幽默，乡土味与当代性结合得十分出色，相信借助声音会更有效地传达出属于高凯的特殊的诗意。

——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儿童文学委员会主任、《诗刊》杂志主编高洪波

高凯诗歌沉厚丰沛，别具风范，是中国诗歌不可多得的一种创作。

——《诗江南》杂志副主编、诗人梁晓明

高凯的诗歌写作在总体语言风格上追求朴素、简介、深沉、幽默之效果，颇为生动而全面地传达了乡土中国的美学经验，由此奠定了高凯在当下现代乡土诗写作领域独特而重要的地位。

——中国当代新诗研究中心主任、诗评家谭五昌

高凯的诗，单纯而丰盈，简洁而饱满，他善于捕捉农业文明特有的意向和节奏，并以雅俗共赏的品质而赢得读者的首肯。

——评论家雷达

兰州晨报

原文地址：http://gansu.gscn.com.cn/system/2012/10/26/010180715.shtml

先看看怎么样！  

先看看怎么样！  

顶下再看  

楼主，支持！  

不错，看看。  

我想要`~  

谢谢分享了!  

不错!  

顶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