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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2-16 13:33 资料短消息加为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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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道直行以真为本——杨作栋其人其诗

正道直行以真为本

——杨作栋其人其诗

侯川

　　初闻杨作栋先生作诗，心甚异之。先生于中学教授数学三十六年，退休之后，忽而为诗，以我之孤陋寡闻，实属闻所未闻。然转念思之，方今退休之人，为求寄托，写诗作文，缅怀不凡生平，记述家庭幸福，歌颂盛世，思亲念友，亦不少见。好奇之余，便拿来先生诗作，品读一二。不读则已，细读之下，方觉先生乃正道直行、内外兼修之真诗人也。常言道，诗如其人。读先生之诗，便知此言不虚。

念生民，叹息肠内热

　　遍观杨作栋先生诗作，绝无一首空言颂圣、无谓激昂者。而心系生民、感叹时艰之作，俯拾即是。
　　“徒有江山千万里，悲怜百姓乐何多？”（《乐山》）中国之广大，举世闻名，而百姓之艰难，真正体察者，有几人欤？自古以来，人造太平盛世、繁荣景象，不知蒙蔽了多少人的眼睛，而深知就里、揣着明白装糊涂者，又何其多也！作者深知普通百姓生活之艰难，在其诗中多有表现，且寄予了深切的同情与悲悯。
　　如果说《乐山》一诗思接千载、高屋建瓴地从整体上对老百姓的人生艰难寄予了无限的悲悯，那么，《打工曹二首》则是富有时代特色的心系生民之作。
　　“十年土屋变楼群，林立惊天挤破城。千尺楼层千滴血，岁终一片讨薪声。”“沧桑刻面惟沟壑，汗滴随锤渗二毛。问子谁家何地老，来城卖力打工曹。”农民工打工之艰辛，呆傻愚笨之人也会知道。而其不公正待遇，如今竟成司空见惯之现象。读先生之诗，不由使我们加深了对喝血社会的本质认识。
　　《滇山母》一诗给我们讲述了一个催人泪下的故事。女儿考上了大学，母亲却悬梁自尽。原来，因家庭贫困，无力供其就读，母亲绝望之下，便走向了绝路。“煮薯灰犹热，悬梁母为何？”“阿妮高校录，涕泗任滂沱！”这样的悲剧，竟发生在战略优先发展教育的社会，真让人哭笑不得。号称世界经济第二大强国，而教育产业化却成了掠民财富的手段，真乃旷世奇事！
　　“青天来决断，姐弟在抓阄。”（《陇山女》）姐弟同时考上高中，父母无力供读，便让二人抓阄决定。结果，弟上高中，姐悲极跳崖。
　　老百姓的子弟为了上学，啼饥号寒，寻死觅活，千千万万普通民众廉价劳动力创造的财富，究竟用到哪儿去了？
　　“小寒易水冷成冰，弑父屠儿手刃亲。燕赵古来多义士，又闻杀友一家人。”这首《易水寒》则暴露了道德败坏、治安恶劣、百姓生命难有保障的现象。诗人在该诗的注释中写道：“《新京报》刊：2009年11月23日10时，三十余岁的北京大兴人李磊在清澄苑家中手刃父母、妹、妻及二幼子。反锁家门，亡命海南三亚。同年12月27日清晨，同小区张某杀妻灭子。又同年12月31日21时，大兴清欣园30岁张伟杀死朋友申某、申父母及怀孕八月的申妻。”天子脚下尚且如此，偏远之地，可想而知。
　　“世界在神面前败坏，地上满了强暴。”（《旧约全书》第六章）神给我们安排逃路了吗？我们的方舟在哪里？一个退休教师的一两首旧体诗，其分量不知超过了时下多少部数十万字的所谓畅销书。这，大概就是先生的诗作给我们的震撼吧！
诗人感叹民艰，不光局限于现实。有时，诗人还将眼光投向了过去。“险峰古垒留清影，谁对山河吊鬼雄！”（《长城》）诗人游览长城，丝毫没有产生那些虚妄的感情，他想到了历史上曾经发生的战争，想到了出生入死、待遇不公的一代名将李广，更想到了那千千万万的战死者……“谁对山河吊鬼雄！”真乃千古一问！那不计其数的战死者，还不就是老百姓的子弟？他们成为暴力战争的牺牲品，而当历史烟云散尽后，无不成为孤寂的冤魂。众所周知，法兰西大革命、美国独立战争、美国南北战争永远闪耀着民主自由的光芒，有谁会对独裁统治下的暴力战争有多少记忆呢？

勤创作，字字见功夫

　　先生创作效法唐诗风范，他的诗，在炼字锻句上很见功力，总有奇言警句不时出现，令人叹服。其实，这源于诗人在平时的勤学精进。在闲暇之时，他博览群书，手不释卷，深钻音韵典故，精通平仄格律，从而为写诗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也使他养成了一字不肯放松、每事必加考校的良好习惯。
　　“结伴青青屦露菲，层峰莽莽映朝晖。松风古柏标高节，野草山花点白薇。两掬荒丘双瘦骨，千秋断石一清徽。朱泥玉玺湛湛血，太息元元泪湿衣。”（《首阳山》）此诗写景生动，对仗工巧，颔联一语双关，颈联造语奇崛，意味无穷，耐人咀嚼。“欲访崆峒过六盘，山风飕谷骤觉寒。”（《六盘山》）一“飕”字，精炼含蓄，极为真实地表现了那种砭人肌骨的寒意在诗人心中引起的反应。
　　“高原莽莽雪花舞，大壑沉沉江水歌。”（《乐山》）；“疾轮剑阁险岷川，涉水登山绝蜀巅。天府花城依古堰，岷峨雪浪忆先贤。”（《蜀中行》）；“环市大河萦玉带，漫天霾雾裹金城。隆隆车队驰终夜，滚滚黄涛哺众生。”（《滨河路》）；“西佛东来安置费，千年百耗众生钱。”（《麦积山》）；“尚遗昔日荷兰堡，早下英衙米字旗。累累坟丘华裔祖，徐徐烛雾郑和祠。”（《马六甲》）；“寒沟苦水断而续，野菊蓝花凄且凉。……东风寄语青荒冢，一碣无言鸟噪冈。”（《芜园》）；“四月槐花风正好，园丁归去鸟相鸣。”（《退休二首》）；……此类句子，比比皆是，或造语新奇、对仗工巧，或意象鲜明、节奏明快，或意境优美、耐人寻味，读来朗朗上口，回味无穷。若“漫天霾雾裹金城”之“裹”、 “桑田碧海瘦黄河”之“瘦”、“红橙碧紫扮重阳”之“扮”、“雨中树雀竞啁啾”之“竞”、“黑板无言老我颜”之“老”等字，可谓千锤百炼，一字千钧。
　　纵观先生诗作，在艺术形式上大略有以下几个特点：
　　其一，长于写景。
　　先生写景，总能抓住特定条件下景物的特点，恰到好处地表情达意。“八月初霜百草寒，朝闻昨夜故人还。萎花带泪辞枝子，黑板无言老我颜。课业劳劳拙家计，云烟郁郁过关山。曲终薤露沾襟袖，极目长天浩渺间。”（《八月初霜》）作者在注释中写道：“此诗有感于同事天命凋零、接连西山送终而作。”有了这样特定的前提条件，诗人看那落花似乎也“带泪”，看那云烟似乎也“郁郁”，这样的景致，怎不令人伤感？怎不令人很快地和作者发生情感上的共鸣？
　　“怅望千寻瞰树禾，白山白草白沙坡。西风东进过长岭，北漠南移抵大河。黄水断流呈古道，壶关飞瀑失洪波。忧天未醒京城到，转脸苍茫陇海挪。”（《机上瞰》）这首诗写诗人离开家乡乘飞机去北京的途中看到的景象以及内心的情感变化。诗人在教坛劳碌一生，本想晚年过几天自由舒心的日子，然而，正应了“为了生活，我们四处奔波”这两句歌词，诗人因故还不得不离开故土远走他乡。因而，诗人往下远看也是“怅望”，那山、那草、那沙坡也都一下子变得白茫茫倍感凄凉，“西风”也“东进”，“北漠”也“南移”，“黄水”也“断流”，“飞瀑”失“洪波”，一切是那样地苍白，那样地无力，那样地渺茫。王国维说得好：“一切景语皆情语。”诗人因有了特定的情感变化，所以他笔下的一景一物，自然带上强烈的主观感情色彩。反过来说，正是因为诗人长于写景，所以，总能让笔下的各种景致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内心的真实情感。
　　其二，直陈其事。
　　先生在诗歌创作中，多采用直陈其事的写法。“和谐盛世歌三纪，八五农夫犹饿死。青壮当为纳税人，老衰即是僵蝼蚁。不知何以称神州，方解至今思子美。明白村官讲得清，都缘儿死他无子。”（《八五叟饿死》）此诗前有一段小序：“《新京报》2010年4月4日载，安徽省太和县陈寨村八五叟陈保平活活饿死，村官言：谁让他没儿子。”此诗直陈其事，揭露弊政，描画世态，令人深思。
　　“苦雨凄风五月寒，牵绋挥泪送坟园。眼前阿母敦雏子，梦里青灯缀冷轩。三纪劬劳持陋户，一程负米苦慈尊。空山寂寂啼乌雀，冷露青峰吊飒萱。”（《萱堂》）这是一首感人至深的悼亡诗。其实，诗人在此诗中也没有用什么高超绝妙的艺术手法，他只是采用了直陈其事的写法。正如鲁迅先生所说：“正因写实，转成新鲜。”正是因为诗人在这里采用了老老实实直陈其事的写法，反而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感染效果。古人讲，大巧若拙。由此诗看来，这并不是多么高深的道理，在文学创作中反而有着很强的实用性和可操作性。
　　其三，视野开阔。
　　先生喜欢读书看报，注重与人交往，待人热心诚恳，再加近年多有外出旅游的机会。所以他的诗，视野开阔，思维敏捷，真正达到了古人所说“心骛八极，神游万里”之境界。
作者深受杜甫、白居易的影响，而又广采博收，兼容并蓄，乃成深厚博大、清寂淡远之风格。通观其诗作，或写景，或记事，或念亲，或赠别，或伤怀，或悼亡，或感叹时事，或关心民生，或怀古咏史，或托物言志，题材丰富，手法多样，读来洋洋大观，精彩纷呈。那些海内外旅游诗，览各地风物民俗，描绘逼真，诗情浓郁，令人读之大开眼界；那些思亲念旧诗，心系家乡一草一木，情怀故土父老亲友，真情吟唱，师法自然，读来为之动容；那些关心民生的诗，直击弊害，大胆揭露，悲愤交加，令人读之不得不扼腕叹息。

走正道，作诗真为本

　　诗人从教三十六年，对工作一丝不苟，教学成就甚著。对同事，常有谦让之风；对学生，常怀拳拳之爱；对民生，常抱忧患之志。他一生从教，无一低俗之嗜好，可谓正道直行之士。在创作每首诗时，诗人非常注重内心感情的真实流露。庄子曰：“凡外重者内拙。”写诗作文者，过于注重文字修饰和表达技巧，则往往流于内容空洞，言之无物；相反，过于注重思想感情表达的明白无误，则会显得直白无味。先生作诗，能够内外兼修、两者兼备，实属难能可贵。
　　“朱泥玉玺湛湛血，太息元元泪湿衣。”《首阳山》尾联两句，通过暴露独裁统治者的罪恶，突出伯夷、叔齐互让君位的高贵品格，读来震撼人心，令人深思。
　　“欲访崆峒过六盘，山风飕谷骤觉寒。松生五月犹无叶，石聚天都尚有峦。两度枭雄出秦陇，千秋锁钥望长安。山河不问兴亡事，览尽人间百姓难。”（《六盘山》）尾联 “山河不问兴亡事，览尽人间百姓难”，因景生情，因景有悟，联想到历史的吊诡，情景交融，情理兼备，既真实又生动，具有很强的感染力。
　　“二缆凌空掠雨林，三山草木竞相荣。人群接踵游云顶，白雾瞒天隐赌城。宝碗销魂千鬼泣，霓灯永夜一家赢。飞车渡岭忙来去，扑火迷蛾死岂明。”（《云顶》）首联写优美的环境景致，为后文铺垫。颔联一“瞒”字，真实地流露出诗人对于赌城所谓博彩业的态度和感情。颈联两句尤妙，将赌博的实质一语道尽，堪称千锤百炼之句。尾联既是辛辣的讽刺，也是善意的劝诫。本来是一首旅游诗，而诗人竟能写得如此摇曳多姿、生动优美、感情真实、意味不尽，真乃艺高胆大、举重若轻。
　　《萱堂》是一首怀念母亲的悼亡诗。虽然诗人是在怀念自己的母亲，但我仿佛读出了那个困难年代陇中家乡所有困难家庭母亲的形象和精神，仿佛读出了那个年代经历了困难生活的所有儿子对逝去母亲的怀念之情。
　　诗人幼年丧父，在那个荒唐年月，一位寡母要抚养几个子女，要维持一个家庭的生活，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我曾跟来自家乡的诗歌爱好者一起交流，一看到他们诗中写家乡的什么美好景致，表达什么闲适之情，我就来气。在那荒唐岁月里，由于人为原因，不知家乡饿死了多少父老乡亲，那段历史，那些惨剧，怎么能让我们这么轻易地就闲适起来呢？先生是过来人，他对那段历史的亲身经历，以及陪伴母亲共度艰难岁月的切身体会，再加他的精益求精的艺术追求，使得这首悼亡之作，感情真实强烈，从而产生了震撼人心的艺术效果。
　　先生的诗，虽然题材形式丰富，手法多样别致，而思想深刻、感情真挚，则一以贯之，体现了诗人作诗内外兼修、以真为本的艺术追求。先生不管是看待历史上的还是现实中的一些人事，往往能够从“人”的角度出发，以“博爱”“怜恤”之心，审视他们的疾苦哀乐；而对于实施独裁统治的暴君，则往往能够一针见血地揭露他们犯下的滔天罪恶。“你里头的光若黑暗了，那黑暗是何等大呢！”（《新约全书·马太福音》）比起时下有些心里糊涂、思想浮浅的所谓诗人，先生的诗歌精神的确是纯粹高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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