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10月28日

一阵激烈的枪炮声打破了陇塬上的寂静。

红四方面军第三十一军93师师长柴洪宇，正在白草塬二百户临时设的指挥所里，爬在地图上研究着。忽然听到激烈的枪声，知道和正在尾追而来的敌关麟征的二十五师接上火了。

这时侦察员进来报告说：

“报告师长，敌关麟征部已进入慢牛坡前的凹道，和我军前沿部队交上手了。”

柴洪宇一年喜上眉梢，刚劲的大手向下一挥说：

“好！地形对我军十分有利，正好一举全歼敌人。警卫员！”

王树堂在门外一个箭步冲进室内，立正站定，举起右手向师长敬了个礼，答应：

“到！”

“随我到前沿阵地去。”

王树堂又是一个敬礼。

“是！”

警卫员折叠起军事地图，背上了望远镜，跟着师长走出了村庄。

初冬的会宁大地上，一片朦胧，塬头上的机枪吐着火舌，如同美丽的流苏线，划破夜空，煞是壮观，手榴弹的爆炸，如同伞状烟死，为黑夜平添了几分景致。

二人疾步赶到坡前，柴洪宇急着想知道前沿的情况，便不顾危险，跑步向前冲击。突然，一排子弹飞来，柴洪宇高大的身躯晃了一下，便倒在了地上。王树堂跑步赶到时，师长已倒在了血泊中。星光下，只见柴洪宇染满鲜血的脸上露出坚毅的神态，慢慢地闭上眼睛。

柴洪宇，又名柴鸿儒，1903年7月出生于河北省大名县未城乡老提南村的一个贫苦农民家庭。他们兄妹共六人，他排行老三。由于家庭人多地少，经常缺粮断炊，日子过的十分艰难。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穷困的家境使柴洪宇从小就象大人一样懂事，常常为父母分忧。别人的孩子在他这个年龄段，正是撒娇享受，求学读书三时，而他为了维持全家人的生活，小小年纪便给地主放羊，还起早贪黑的打柴，卖柴，以垫补家中油盐酱醋的开销，他干起家中的农活来，常常是汗流浃背，手上的泡磨烂了，血肉模糊，肩膀红肿了，疼的钻心，但他从不叫一声苦，从小炼就了坚强的毅力。

家贫上不起学，但他渴望求学的心从未泯灭。他经常虔诚的向读书人请教，人们看他谦虚礼貌，都乐于教他。由于他天资聪颖，日积月累，识了不少字。没有低笔，他就象明代大画家王冕一样，树棍作笔，大地当纸，经常写写画画，使识的字得到巩固。家中的院子里，干活的田地头，只要一有空，他就坚持写字。十多年下来，没有上过学堂的柴洪宇，竟然能看懂《水浒传》、《三国演义》、《岳飞传》等古典名着了，以致后来他参加了红军，战友们都把他当作有文化的知识分子看待，哪里知道他是一个没有上过一天学，全靠自学成才的人。

那时的农村，能见到的图书少的可怜，他为了多读一些书，经常跑到几十里之外，千方百计的向别人借书看，每借到一本自己喜欢的书，他就高兴的眉飞色舞。

他读的书多，知道的故事多，伙伴们经常邀请他讲故事，他也乐意为伙伴们讲故事。他不但讲故事的梗概，还结合自己的观点，讲他憎恨的秦桧、高俅等民族败类，描绘的有声有色。他常常对人们讲，自己不能象岳飞那样为将，也要像武松那样做人。

他读书的兴趣越来越浓，小小的山村已满足不了他读书的要求，于是他走了出去。

他在大名县城的一些学校，和一些进步学生多有往来，从那里借阅了许多进步书刊，受到革命思想的影响，知道中国共产党在南方领导的革命运动，使他懂得了革命的道理。

1928年春天，位于北方的大名县还充满在寒气里。柴洪宇挑着担子进城卖柴，只见什字街头围着一族人，他将柴担放在了一边，挤了进去，只见一富家恶少在欧打一穿着破烂衣服的老翁。柴洪宇一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行，一把将恶少的手腕攥捏住，大喊一声：

“住手！”

恶少一见有人拉他，口出狂言骂道：

“哪来的穷鬼，竟敢在少爷面前撒泼，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只听“咚”的一声，柴洪宇的重拳已将恶少击了个倒背仰。恶少一见柴洪宇来硬的，便爬起来，丢下一句“你小伙子等着吧”的言辞，便溜掉了。围观的人群都为柴洪宇路见不平，见义勇为而喊彩。

虽然教训了一顿恶少，为穷人出了一口恶气，但从此惹下了麻烦，接踵而来的是无休止官府的传讯。通过这件事，更加激起了他对黑暗的旧社会和贪官污吏的仇恨，他对妻子说：

“看来我是在家里呆不下去了，我要出去混他个人样儿来，打倒这些欺压老百姓的恶霸官僚，让穷苦弟兄们都过上安居乐业的好日子，否则，我决不回来见你。”

于是，柴洪宇在当年的秋天，抛妻别子，开始了他的戎马生涯。

离家以后，他到处苦苦寻找共产党，但是未能如愿。这时，家里带来的盘费在完了，正在走投无路之时，国民党第四十六师正在招兵卖马，无可奈何，只得报名当了兵。

当兵后他编在国民党第46师272团2营6连。他为人正直，觉得战士们信任。很快他升任6连连长。尽管他升任连长，但他不愿意在国民党的部队里长期呆下去，心里老是想着革命，想着共产党。有时候他竟然在士兵中间发表一些倾向革命的言论。谁知他的这些革命言论被人偷偷地报告给了营长魏孟贤。一天，营长魏孟贤在营部里传他来见。柴洪宇来到营部，只见营部除了门上两个站岗的以外，营部院子里空荡荡的再无一人。柴洪宇在营长门前喊了一声：

“报告。”

营长没有回答，但是他从屋里走了出来，朝营部的院子里看了看，示意让站岗的下去，然后把柴洪宇领进了屋子。柴洪宇这时就感到有些意外。魏孟贤问：

“柴连长，听说你在士兵中间讲什么革命，还讲什么共产党，有这事吗？”

柴洪宇一听，心想不好了，营长全都知道了，看来我在这儿混不下去了。混不下去就混不下去，反正我就是要倾向革命，倾向共产党。于是柴洪宇坚定地回答：

“有这事！”

说完，他等着营长将他赶出门去。但他万万没有料到，营长不但没有赶他出门，而是紧紧地握住了柴洪宇的手，激动地说：

“柴洪宇，我的同志。”

说着关闭了房门，二人密谈起来。……

原来，二营营长魏孟贤是中国共产党党员，是黄埔军校第四期学生，参加过北伐战争。大革命失败后，被中国共产党派入国民党军第46师272团从事兵运工作，并秘密发展党员，进行争取起义工作。

从此二人经常保持秘密联系。通过和魏孟贤的接触，使柴洪宇对于中国共产党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使他更加坚定了一心跟共产党走的决心。1930年，在魏孟贤的介绍下，柴洪宇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30年2月25日夜，六安县城一片膝黑，万赖无声。忽然，一阵密集的枪声打破了黑夜的寂静。枪声将旅长从酣梦中惊醒，他急急忙忙披上衣服，走出房门想看个究竟，不料“啪啪”两声枪响，他一声惨叫倒下去了。参谋长挺有心计，他不肯出门，坐在床上判断枪声的起因，谁知一颗飞弹从窗子里飞来，正中他的脑门。顷刻之间，旅长、参谋长都一命乌乎，失去指挥的士兵如无头苍蝇，左右乱撞，乱作一团。

原来是魏孟贤和柴洪宇发动了兵变。他们率领两个营起义，黑夜中很快消灭了两个旅，连夜投奔红军去了。

终于来到了盼望已久的红军队伍里。柴洪宇率领的起义部队编在了皖西中央教导2师。在红军队伍里，他作战英勇，奋不顾身，他和战友们一起彻底粉碎了国民党对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的第一次“围剿”。他也很快由连长升为营长，不久又升为团长。1931年3月，柴洪宇所在的皖西中央教导2师改编为红4军12师。

4月上旬，柴洪宇率部由商城南下，准备恢复蕲、黄、广地区，并支援中央根据地的第二次反“围剿”。刚出发不久，就接到情报：皖西之敌以17个团的兵力纠集反动地方民团向根据地猛起而来。情况十分紧急，中共鄂豫皖特委和中革军委立即决定改变南下计划，集中红4军主力，打击深入皖西根据地的来犯之敌。接到命令后，柴洪宇明白这次战斗的重要性，也深知红4军的责任重大。他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将来犯之敌狠狠地揍他一顿。

4月25日，柴洪宇率部来到敌人占领的独山下。他精心组织、周密安排。不待敌人做好防守准备，就在嘹亮的冲锋号声中，柴洪宇指挥部队分数路向独山猛烈冲击。盘踞在独山的敌人顾了东却顾不了西。红军战士们杀声震天，冲上山顶，全歼守山的敌第46师的1个团，毙伤俘敌人2000余人，首先给来犯之敌以迎头痛击。

敌人不得已又改变战术，以重兵合击我军于金家寨、麻埠地区。柴洪宇率部西进，于5月9日到达浒湾、乘其不备，给向新集进犯的敌军53师以惨重打击，歼敌1000余人。

柴洪宇又率部向南，进至黄安地区，在桃花镇和十里铺给敌人来了个突然袭击，迅速将一部敌人彻底歼灭。

柴洪宇指挥所部三战三捷、干净利落、沉重地打击了进犯之敌，为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第二次反“围剿”的胜利做出了很大贡献。他优秀的指挥才能，引起了当时任红4军参谋长的徐向前的赏识，常言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从此，徐向前开始关注这位年轻的指挥员。

11月7日，黄安七里坪天气寒冷。但驻扎在这里的红军队伍里非常热闹。锣鼓声声、鞭炮阵阵，大街小巷到处张帖着醒目的标语。原来红四方面军在这里宣告成立了。徐向前任总指挥，陈昌浩任政治委员，刘士奇任政治部主任。柴洪宇这位具有卓越指挥才能的团长，被调到红四方面军总部，肩负起参谋主任的重任。

柴洪宇不仅以作战勇敢而着称，他还精通战术，很有谋略。他在红四方面军总部参谋主任的岗位上，参与制定了许多作战计划，把战术运用得灵活机动。

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第4次反“围剿”失败后，红军撤离鄂豫皖根据地，在枣阳以南的新集和枣阳以西的七桥铺，柴洪宇针对敌人认为我军全线崩溃。而狂妄追赶，疏于戒备的情况，提出了主动出击的战术，结果出乎敌人所料给前堵后追的敌人以重创。

11月初在鄂西北郧县的南化塘地区，敌人三面逼进，我军进至山阳县漫川关东之康家坪、任岭地区，遭敌重兵包围。柴洪宇沉着冷静，提出了重兵突围的战术，再次打破了敌人围歼我军的计划。

7月的南江县山明水秀，景色宜人。徐向前和柴洪宇在野外散步。徐向前对柴洪宇说：

“柴洪宇同志，咱们红军自4次反‘围剿’到西进川陕，你大多时间在总部参谋的岗位上工作，提出了许多很好的战斗方案。你有贡献，但这还不够，我们共产党人要学会认真总结经验，明天我们要开个总结会议，你准备一下，会上要讲一讲你的经验。”

柴洪宇听了，他十分感激徐向前对他的关怀和信任。

第二天，红四方面军总部总结大会开始了，柴洪宇一条一条地讲起自己的战斗体会：

“依靠群众，发动群众；集中兵力，各个歼灭；内线作战，诱敌深入；运动战、速决战……”

徐向前认真地听着，满意地连连点头。

红四方面军自1935年3月西渡嘉陵江开始长征，在19个月的时间里，曾经遭受张国焘南下错误方针和搞分裂活动的严重危害。两次爬雪山，三次过草地，吞雪团，吃草根，啃皮带。世所罕见的艰难困苦终于被柴洪宇和战友们战胜了。

1936年10月上旬，红军三大主力会宁胜利会师后，柴洪宇率红四方面军第93师驻扎在会宁城东10多里的张城堡休整。

该让部队好好休息一下了，柴洪宇想，自他率部于1936年9月上旬攻占通渭县城以后，又在通渭转战一个月，阻击来犯之敌，歼敌1300余人，给敌人以沉重打击。但战士们连续作战，够累的了，该让他们好好休息休息，补充补充营养，恢复恢复体力。

22日中午，一个老乡给柴洪宇端来了面条，柴洪宇刚端起饭碗，侦察员就跑来报告：

“敌25师向张城堡方向追来。”

柴洪宇饭没吃完放下饭碗，就去向军部汇报敌情去了。

敌25师，是敌第11纵队所辖的一个师，第11纵队的司令是关麟征。25师师长又是关麟征亲自兼任，可见它是敌11纵队的主力部队。近日，蒋介石被红军三大主力大会师所震惊，电令敌军分路追赶红军，企图阻止红军北上。

柴洪宇和几位指挥员来到张城堡北面的高高山上察看地形。站在高高山上放眼望去，张城堡这条狭长的川东西延伸，两面群山夹峙。这条川是会宁通往渭水流域的孔道，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张城堡过去叫西宁城，金大定22年（1182年）在这里置西宁县，隶属秦州。张城堡是坐山城、建在高高山下，城的一半在山麓，一半在平川，山城虎踞龙盘，位置险要。然而这山城年久失修，部分城墙已坍塌，已失去利用价值。高高山山坡很陡，占居这一高地，就能有力地阻击敌人。红31军决定就在这里阻止敌人。

柴洪宇立即率领部队开进高高山，在山顶修挖战壕，架起机枪，准备了手榴弹。

24日，柴洪宇和战士们在战壕里静静地等待着来犯之敌。忽然远处出现了敌人的部队。柴洪宇再次检查了战斗准备情况。

敌人来到了张城堡高高山下，原来关麟征命令他的150团打发锋，另一团紧随其后。关麟征来到了山下，他布置了作战队型，亲自指挥。首先他命令他的150团向高高山发起猛烈冲锋。高高山的南坡上密密麻麻的敌人向潮水般涌上来，先头部队冲到半山坡了，柴洪宇手枪一举，高喊一声：

“打！”

顿时，山顶上的机枪，步枪一齐开火，手榴弹雨点般地飞入敌群，顷刻之间，山坡上的敌人如退潮的洪水涌下去了。

关麟征又组织第二次冲锋，他命令架起机枪作掩护，可是我军战士都在战壕里，机械又发挥不了作用。敌人冲上来了，我军战士奋力还击，又打下去了。又冲上来，又打下去。

狡猾的关麟征见久攻不下，就命令另一个团向高高山东面迂回，山下东南两面布满了敌人，随着敌人的冲锋号响起，高高山东、南两面山坡上敌人象蚂蚁一样往上爬，山下敌人的机枪向山顶不停地喷着火舌。敌人接近山顶了，柴洪宇大喊一声：

“狠狠地打！”

随着“轰轰”的手榴弹爆炸声，敌人的尸体和手榴弹片一起哗啦啦滚下山坡，拥成一堆一堆的。

久攻不下，关麟征急得只跺脚，一个劲地大骂：

“妈的，都是饭桶，都是混蛋。”

柴洪宇看着一次又一次滚下山坡的敌人，想着该是发起反攻，全歼敌人的时刻了。就在这时，远处的天空中出现了两架敌人的飞机。柴洪宇意识到，山顶上我军密集，无法掩护。为了避免敌机轰炸造成巨大伤亡，他率部向北面的群山里撤去了。

关麟征在张城堡吃了红军的一亏，心里的闷气还没有消，他又接二连三地接到蒋介石的电令催促，只好拼命向北去追赶红军。但是部队的供养跟不上来，怎么办？关麟征有的是办法，这办法不是新玩艺儿，而是老一套——抢掠。沿途的老百姓听说国民党的军队要来了，谁不清楚国民党军队的作风，都逃之夭夭了。关麟征的部队每进一村，粮食瓜果洗劫一空，猪鸭鸡犬一个不留。但是部队多，沿途村庄少，抢来的东西还是不够用。关麟征还是有办法，他把部队分成数路，边走边抢。

吃的抢到了，但这里山大沟深，着实让关麟征犯头疼。一条沟人站在两边可以轻松地谈话，但要走过去却得至少半天功夫。而且往往没有路，只好在极陡的坡上攀登。怎么办？路是抢不来的，只有缓慢前进。

苦水河的北岸，白草塬的塬头，一个叫慢牛坡的山坡上，柴洪宇指挥战士正在紧张地修筑工事，他用手比划着，耐心细致地给战士们讲解着战斗的方案。原来，为了打击敌人，保证红四方面军顺利渡河，红31军和红4军在这里设伏，准备给追赶红军跑得最快的关麟征的25军来一个好好地教训。

10月28日下午，一丝风都没有，天气显得有点闷热，关麟征带着部队进入了干河。干河长约10余里，两面悬崖耸立，河沟极窄，走在沟里，仰望天空只能望见一线蓝天。河沟里虽然没有水，但狭窄的沟道极难行走。地势之险，令行走在干河里的关麟征捏了一把汗，他生怕悬崖上面飞来一支红军队伍丢下几颗炸弹，将他们深埋在这深沟里。出了干河，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叹息道：

“好险啊！”

走出了干河又到了苦水河，这苦水河就不像干河，河滩很宽，北面是不陡的慢牛坡。关麟征这才彻底地松了一口气。遂令部队向着慢牛坡放放心心，不紧不慢地行进。

关麟征的第73旅之先头部队145团刚来到慢牛坡，我军剧烈的枪炮声骤然响起。走在最前排的敌人立刻血肉横飞。敌人乱成一团，如打晕的狗一般只在原地转圈圈。一会儿清醒过来的敌人开始就地向我部队射击。

敌人哪能抵挡得了红军的猛烈射击，敌145团只好在这里留下了一堆堆的尸体。

听到枪炮声，敌73旅旅长梁恺急率146团赶到了阵地，他急忙把所带部队分成两部分从两翼增援，谁知这样一来，敌我双方就形成了层层相互包围，形成了混战局面，混战中敌我双方伤亡都很严重。

不能再这样混战下去，我红军战士手挥大刀，冲入敌群，左劈右杀，交手战又开始了。

敌73旅旅长梁恺正在军中指挥战斗。“擒贼先擒王”，一位身材高大的红军战士，猛扑上去，一把牵住了这个敌军旅长。

梁恺被俘，关麟征急了。他急忙来到慢牛坡上的一个独院内亲自指挥战斗。他下了死命令，让75旅就地死战，不可后退。他又组织了掩护炮火，还调集了其他部队从东西两侧夹击红军。

战斗异常激烈，夜幕已经降临，慢牛坡上，火光闪闪，连半个天空都烧红了。炮弹的爆炸声，战士的喊杀声，震天动地。

黑夜中你我难分，晚上10时许，混战局面又形成了。混战中敌旅长梁恺逃脱了。再这样混战下去，我军伤亡就会更大，于是红军巧妙地撤出了阵地。

红军巧妙撤出后，左右夹击红军的敌25师两侧部队接火了，打得热火朝天，难解难分。时而机枪狂射，时而大炮猛轰，黑夜里，许多敌人被他们的关司令高明的夹击战术枉送了性命。

关麟征的部队直介步调一致，两面夹击的部队同时响起了冲锋号，两边的部队一听冲锋号才明白过来，原来打了半天，挨打的对方是自己的部队，一个士兵飞快地跑去给关麟征报告：

“报告关司令，我军正在互相残杀。”

“什么？”关麟征一把撕住这个战士的胸部，“你再说一遍。”

“我军左右互相攻击。”这个士兵这才意识到刚才由于紧张，用词不当引起了关司令的怒火。

“红军哪里去了？”关麟征睁大眼睛问。

“红军不见了。”士兵战战兢兢地回答。

气急败坏的关麟征狠狠地给了这个士兵两个耳光。然后习惯地跺着脚，不停地骂道：

“妈的，都是饭桶，都是混蛋。”

慢牛坡战斗，给趾高气扬的关麟征以惨重打击，大挫了他的锐气。同时我军也付出了很大代价。200多名指战员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柴洪宇师长在指挥战斗中被流弹击中，壮烈牺牲了。

慢牛坡战斗结束后，柴洪宇的警卫员王树堂含泪擦去了柴洪宇身上的血迹，他和当地村民姜启荣把柴洪宇的遗体掩埋了。

慢牛坡上，王树堂拿出笔来，绘了一张坟地图，坟周围的主要标志都标在图上，然后郑重地将图折叠好，装在身上。他擦干眼泪，紧紧地握着姜启荣的手说：

“老乡，请你看守好这个坟墓。”

说罢，将他随身带的一些银元留给了姜启荣。

姜启荣当时不知道他亲手掩埋的这位红军烈士是谁，他只是牢牢地记着王树堂对他的深情嘱托，年复一年地看守着坟墓。

柴洪宇这位年仅33岁的红军师长，从此就将自己的身体长久地托付给了他鲜血流淌过的黄土地。

柴洪宇是红军队伍里的一员猛将，他一生打了多少仗，立了多少功，谁也没有详细计算过，但人们都知道：

六安起义有他的功劳。

鄂豫皖革命根据地四次反“围剿”有他的功劳。

川陕革命根据地反“六路围攻”有他的功劳。

二万五千里长征有他的功劳。

三大主力红军胜利会师有他的功劳。

是的，他在中国革命的最艰难时期，以他坚强不屈的铮铮铁骨，以他气贯长虹的英雄气概，以他卓越的指挥才能，建立了不朽功绩。

他在中国革命走向胜利转折的时刻牺牲了。我们不难想象，如果他活着，长征以后的抗日战争，包括平型关战役，百团大战，敌后抗日根据地的建立，他一定仍是一位威风凛凛的虎将；如果他活首，抗日战争之后的解放战争，包括渡江作战，三大战役，进军西北，解放西藏，他一定又是一位卓越的指挥者……如果他活着，中国人民的革命事业一定要增添不少辉煌。

柴洪宇的牺牲是中国革命的损失。

慢牛坡前一个将星殒落了，祖国永远会铭记他！

白草塬头一个烈士长眠了，人民永远会缅怀他！

作者：陇上铁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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