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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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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11 07:37 资料短消息加为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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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园春深

  四月的故乡，残雪消融，溪流淙淙，村里村外，杏花竞放。三三两两散落的村野人家，淹没在一簇簇花海之中，烂漫的春花衬着枯黄未尽的苍山，更显出勃勃生机。院里那几株阅世的杏树早春著花，斜枝横丫擎着满枝古钱大小的粉蕊，醉卧春风。
  一场春雨之后，落英缤纷的庭院又是另一番景致。青菜才惺忪地伸出若有若无的两瓣小芽，氤氲的绿意还盖不住地皮呢，几行鲜嫩的春韭已是可堪剪食了。奶奶每天用小小的弯镰割一小把，炝了油调饭。在那个年代，一碗春韭面片寄托了多少对生活的向往啊！也正因为这样，奶奶对侍弄这片菜地最是精心。
正月出头就敦促我们翻地施肥，晾晒几天后用耙子细细耧平了，划成小片，春分过后，点瓜种豆。这儿一畦青菜那儿一垄葱，灯盏花、苦豆子、芫荽一小片、一小片夹在菜地里，地埂上随意种着萝卜、蔓菁。还有大丽花、八瓣梅之类一丛一簇点缀在中间。贴着墙根还要种上几窝南瓜。四五月间，南瓜抽出细长的秧子悄悄窜进菜地，开出一簇簇鲜艳逗人的黄花。秋天的瓜秧上一个个翠绿喜人的南瓜，像一个个调皮的娃娃，藏在菜叶中间。
谷雨过后，小园才真正迎来满园春。墙脚那树肥蕾满枝的玫瑰开花了。花秧还是奶奶从娘家移来的，有名的苦水品种。刚移来才尺许高，而今已高过人头，枝密花繁。蓓蕾初绽时，润软含香，娇艳醉人。奶奶在世时，常用带露的鲜花供奉佛祖。更多花瓣则用白糖加点白酒渍制在密封的坛子里，用做中秋月饼。十五的晚上，和着春花赏着秋月，清风扑面，口舌溢香。玫瑰花经渍制后，香味更加沉着持久，历久不散，最是叫人难忘。
  接着，园子里的青菜也长成了。做饭前进园，拣密实的地方起几棵，即摘了洗干净，焯水后捏成菜团，用青盐加醋腌到饭熟，正好入味。从离地到入口不到半小时，其鲜美至今令人回味。等到六月，地埂上萝卜长破了土，浓密匝地的缨子间透出一段白生生的颈来，格外诱人。我们常常端一碗清水面条，跳进菜地里，拔个大的萝卜，顺手在清水桶里一洗，不用做任何处理，就着饭大嚼，别有风味。
  这个时节，山雀求偶的啼叫不绝于耳。大山雀、土百灵、火石鸟次第登场，一展自己美妙的歌喉。火石鸟是个急性子，叫起来炽烈而急促；大山雀的长喙好像一柄黑管，吹出的调子总是舒缓悠扬；土百灵小巧貌丑，但它的歌喉却无以婉转流利，且喜边唱边舞，一会伏在草丛中，一会凌空停留，极尽所能；音域宽厚的布谷鸟一开口，铜管般的嗓音便在山谷中回荡。草丛中的虫子也不甘寂寞，蚂蚱、蛐蛐之类，聒噪着各自的发声器，联合做不间断发送，长嘶不衰。在这湛蓝明澈的日子里，我常常于炎热的正午，躺在故园的树阴下，独自领略这乡音纯正的绝版《田园交响诗》。再加上黄牛的长哞、牧童的竹笛和弥漫在空气里的泥土青草的清新，让你不能不陶醉。
  能有这样的享受，都是得益于大山的恩赐。山雨最是常见，一片阴云飘过，都会洒开阵阵雨脚。我常常被雨困在屋子里，呆呆地看那浴雨的山色。风清清，雨澹澹，满山瑟瑟的花草在风中起伏，一浪浪如绿雾紫烟漫过，美不胜收。故乡雨后的夜晚更是清幽，一缕晚风、几声虫鸣，无休止的蛙声、东起西落的犬吠，还有一轮黄澄澄的明月，坐在树下享受着这样的夜晚，真是千金难求。
  窗外的槐树上，知了声突起，心中一惊，从故乡的春忆中回到了夏日的书房。似乎也是黄粱一梦，只是梦醒后多了几份惆怅，不由得吟道：流水落花春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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