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云 - 『童年住事』 - 会师楼中国甘肃白银会宁人家在线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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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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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11 08:02 资料短消息加为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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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云

　我见过青藏高原的云，那云总是很白，总是很冷。白得耀眼，冷得让人颤栗。
　　我也见过云贵高原的云，那云总是很重，总是很湿。重得仿佛就要把天空拽下来，湿得好像就要盛不住里面的水了。
　　但我见得最多的还是黄土高原的云，我敢说那是世界上最富于变幻、最耐人寻味的云。
　　我曾仰躺在家乡的山坡上，久久地凝望过高原的天空，那明亮的阳光下，缓缓飘过头顶的云，莫名地让人感动。当一片灰云在早上的山坡上挪动，阳光在云的边沿上镀上镔铁样的光亮，并从那里射出一道一道的光柱，投在起伏的田野上，乡下人说那是太阳在吊水。那时，我想象太阳里的水桶是否与家里的木桶一样，想象地里的水怎样回到天上，又是怎样来到地上的。那时的云里带着久远的传说和神奇的童话。云的变幻中，有我想象的各种动物、植物、人物，用现在的话说，云总是很“卡通”。
　　至今，我还常常怀念乡下的云，虽然常常看到被楼房挤窄的城市上空，也有云匆匆飘过，或者像一片破布一样挂在楼顶上，但总觉得那云没有乡下的云纯净。当一个人在城里孤苦无助时，真想跑到乡下的山坡上，那么安静地看上一会儿云，虽然那云并不能告诉你什么，但你看着看着，并长长地吁上一口气时，就会感到有一种东西在心里荡气回肠，仿佛心中的块垒已随着那口长吁吐出，而吸入肺腑的全都是大地的清新。
　　每一个真正的乡下人都有过仰望云的经历，甚至一辈子都在看着云的变化而早出晚归，与土地和庄稼相依为命。
　　在庄稼人的眼里，春天的云不是从远处飘来的，?谴拥仫升腾起来的。就像在土地中蕴藏了一冬的梦想和渴望，带着潮气，如梦，如幻，轻轻升腾到山头上，然后飘到人们的头顶。当人们脱下棉衣，擦一把额头的热汗，总感觉那云里带着春天的雨丝。如果那云飘着飘着就不见了，或者被一场沙尘暴刮得无影无踪，农民们就会很失望。连云都没有了，这雨从哪里来呢？这时的种子在土里急着，这时的农民在心里急着，他们有时会用脏话骂不长眼的天，骂天上没良心的云?
　　夏天的云，则是从远处飘来的，从很远很远的山背后涌上来，翻滚着、奔腾着，往往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们不经意时，已经来到了人们的头顶。那云是凶悍的，威严的，云后有狂风，有沙尘，云里有暴雨，有冰雹。如果是一场没有冰雹的好雨，那便是乡下的节日。瓢泼大雨中，农民们能听见庄稼拔节和花朵绽放的声音，能听见土地咕咕喝水的声音。
　　秋天的云，我以为是秋天的画笔在天上抹出来的，那么淡，那么白，而那白也正好从让人有几分伤感的蓝色中映衬出来，像远远飘着的哈达，像春天的地埂下淡淡的残雪。秋天渐深，云也渐渐地由淡变重，由白变成灰白，像乡下草木灰的那种灰白，像乡村炊烟的那种飘渺，同时，秋天的凉意也就渐渐变得凛冽起来，凝重的冰块一样的冬云就这样覆盖了乡村的天空。即使有阳光的日子，人们总觉得那云就在不远处的山后面藏着。
　　想起乡下的云，就想起乡下的山山坡坡，想起乡下的坎坎坷坷，想起乡下一张张憨厚朴实的脸庞和一片片在云下起伏不定的庄稼。想起我曾在老家对面的山冈上，站在蓝色的天空下，站在一片又一片的白云下，我看见阳光的铁丝，一下下勒出了故乡的皱纹。
　　我想起我父亲蒲扇般的大手，在乡村的云下挥动的情形。那时的父亲，年轻气盛，他看毛驴走得慢了，就扇毛驴一巴掌；看地埂松了，就扇地埂一巴掌；他扇过风，扇过阳光。但我知道父亲的巴掌，总扇不着天上那不下雨的云。天上的云，让乡下的父亲一辈子都感到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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