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30多年前，发生在一个偏僻的中学里的一个非常平淡的故事。

老唐是学校总务主任，我的记忆里，总务主任全部的任务就是步行到8华里外的小镇子上搞采购。他每天至少跑3趟，而且是独来独往，这主要是从来没有人跟得上他的脚步的缘故。

这个走路很快的男人，还很会讲故事。他人精瘦精瘦的，个子不高，精力旺盛；他的故事象他精神一样好，也似乎永远也说不完。

过去了这么多年，他的故事我都记不起来了。不过，其中一个故事我印象特别深。那是由于他发誓说过：他的故事中，只有这一个是真实的，也就是说是有根据的。

但是，没有一个人不说他骗人。

因为，他说的这个故事是他不会说话的时候告诉他自己的。

“一些细节，可能象做梦醒来哪样模糊了。但故事的真实性绝对靠得住，确实是我小时侯不会说话的时候发生的。”

“老唐呀，就是说，你含着你娘的奶头就进修了好几国外语了？”有人讥讽道。当时听故事的人当中，除了我们小孩，还有许多大人。那个时候，大人们都很无聊，所以，每天晚上都会聚集在学校的电机房打，输了的钻凳子。记得我父亲老喜欢输，他人很高，又好老实。自然他钻凳子的憨态痛苦状，就特别逗人兴奋。往往立马就营造出极乐的颠峰氛围。

“你们为什么都不知道了？这可是你们都有过的经历呀！唉，也怪不得，我们已经习惯孩子只能是接受教育的对象了，好象他们根本就没有思想。其实，他们比我们清白多了，连《皇帝的新装》都比我们看得透彻呐。其实，人刚降临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最聪明的、接受能力最强的时候；脑袋在整个身体中比重是最大的，比后来任何一个阶段都大。所以，只要眼睛睁开，就可以听到美妙的旋律，这种旋律是一种只有孩子才能听到的特殊波段；还能够‘咿咿呀’和眼前的一切甚至是空气对话，这是蛇的语言，可能又是蝴蝶的语言，都有可能，因为差别都不大，翻译过来也很简单，只是我有点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不要以为光着眼睛不动的婴儿傻呼呼的什么都没想，其实他们正思考着、忙碌着、幸福着呢……所以，他们的睡眠总是比我们大人的都要好……这是是个纯真的年代，因此，小孩说话迟一点不要担心，这对他们有好处。历史上许多有成就的天才，并不都是小时侯说话说得早，恰好相反，爱因斯坦好象5、6岁还不会说话；超级文豪巴尔扎克听说到了小学连作文还写不好……”

“我操！”许多人回应道。

“没有人会相信了，”老唐天真的叹道，“除了安徒生，其实，最早知道没学会说话的孩子懂得动物的语言的就是他，只是没有人相信他罢了。可惜他老人家走了，所以，我的故事也就无法证实了。唉！”

老唐说的这个故事，讲述的是一个名字叫作“龙”的蛇的故事。他说是小时侯他母亲背他到田里劳动，把他放在路边的草沟里玩耍，一只老蟾蝓对他说的。告诉他为什么蛇的习性怪癖诡异，和常人不一样。下面，就是故事的内容，可能一些地方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大致经过不会有太大出入。

在一个潮湿的土洞里，淤积的厚厚的枝叶腐烂后，散发着蒸腾的热气。传说中，龙就是在这里睡了1万年后醒来的。由于，没有接生婆愿意到这样一个湿气很重的环境里来，所以，龙醒来后，揉了揉眼睛，四周模糊混沌，到处黏糊糊的闷得好难受；他到处寻找一个能够出去的洞，但是，怎么也找不到。他开始变得焦躁，最后，他使出全身力气在石蛋的洞壁上顶破了一个洞，终于，爬了出来。

当时在场的只有一只蚂蚁，她看到这样一个鲜活的生命很高兴，她就用沙土帮龙清洗湿漉漉的身子，累得满头大汗。这项工作对她来说的确不简单，因为，她实在是太小了。最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龙终于干净了，而蚂蚁却累得裹在黏糊的泥土上整个人都瘫痪了。

“我是谁？”龙问她。

“我猜，你应该是龙。你身材修长英俊，皮肤是那么的平滑光洁。对的，就叫龙吧。”蚂蚁说，“可爱的小伙子，你可以出去了，大伙见了你一定会感到惊喜的，去吧……让我先休息会儿，我好困……”说着，蚂蚁就睡过去了。

于是，龙就向外面走去，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他看见一条岔路。他的视力非常好，越过长长的走廊，他看到了尽头宽敞的大厅。那里是田鼠的家。

几只肉红色的小田鼠正依偎在妈妈怀里吃奶，龙走过去问。

“你们在干吗？”

“和妈妈在一起。”

“妈妈？”龙问道。

“是的，”小田鼠们答道，“难道你没有妈妈？”

“没有。”

“哪你从来没有喝过妈妈的奶了？”

“没有。”

这个问题对小田鼠们来说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你从来没有在妈妈怀里撒过娇？要知道，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呀！”小田鼠们突然感到眼前的这个小家伙怪可怜的，其中一位大哥让出来一个位置，“来吧，你肯定饿坏了。”

“谢谢，”龙爬到田鼠妈妈的肚皮上。他不饿，也不会吸允。但嫩嫩的乳头散发的香甜味令他心醉，不知不觉，他就在田鼠妈妈温暖的怀里睡着了。并且，做了一个香甜的梦，美妙极了。

但他的梦没多久就被打断了，因为，田鼠妈妈醒了。她强有力的后腿一下就把龙弹开了，弹到洞壁上后又重重的摔了下来。把小田鼠们都吓呆了。而龙却眨了眨还没有睡醒的眼睛，惊喜的喊道。

“妈妈！”

“我不是你妈妈！你是谁？这么难看，走开点。”

龙伤心极了，不仅田鼠妈妈说他难看。而且，他还没有妈妈。但是，他好想有一位妈妈呀！有妈妈的感觉是多么的甜蜜呀！不，蚂蚁说他很好看，他不会这么逗人讨厌的。龙这么想着说。

“妈妈，请允许我留下吧。我没有妈妈。”龙哭了。小田鼠们也从惊恐中醒过来，一齐为龙求情。

“妈妈，就让龙和我们一起留下吧。”

田鼠妈妈感觉问题严重了，她越想越愤怒了。一个没有教养的野孩子怎么能和自己的孩子们混在一起呢！她站了起来，直径朝龙走去，一把抓住龙细长的脖子，把他仍了出去。

“别让我再看见你，不然，我咬断的的脖子！”

说着，田鼠妈妈重重的乓上了门。

可怜的小龙缩卷在门边。当夜晚来临的时候，寒气重了，他更加体会到妈妈怀里的温暖。他相信田鼠妈妈气头一过会回心转意的，他一直做着这样的梦，并把她带进了梦乡里。

第2天早晨，田鼠妈妈打开门后，发现了龙。他竟然把自己的警告当耳边风！她决定给这个死皮赖脸的小家伙一点惩罚，于是恶狠狠在龙的右臂上咬了一口，一下就把龙的右臂咬断了。龙从一阵巨痛中惊醒，尖叫着跑开了。他的希望终于彻底破灭了。

跑出洞外，龙看到了蓝蓝的天，感受到了温暖的阳光。这是一个多么精彩的世界呀！他悲痛的心得到了安慰，伤口也不那么疼了。

前方有一个池塘，平静的水面蔟立着团团菏叶；水清澈而富有营养，鱼在水中的树林里滑动；水螅有节奏的翻滚着；蝌蚪们摇着尾巴给平铺在水面的菏叶边叮痒；一切都是那么优雅。

手臂已经停止了滴血，龙洗干净身上的血渍，歇息了片刻，水面又平静如镜。他看到了水中的倒影，蚂蚁说得不错，他是一个小帅哥，看呀，我身上的花纹有多么漂亮。“我一定会有妈妈的。”他充满自信。

一只青蛙跳到龙前面的那片菏叶上，水面顿时荡开了阵阵涟漪，小蝌蚪们一下子散去钻到了池塘的泥底下。她“呱、呱”的鼓噪道。

“想干吗！呱、呱。”

“我是龙，”龙这时才发现青蛙和自己的皮肤一样平滑，皮肤上也有淡淡的花纹。“您可以做我的妈妈吗？”

“哦，原来你这小家伙是想找妈妈。呱、呱，”青蛙说，“我的乳汁味道可不怎么好，你不嫌弃就张开嘴试试。”

龙张开了嘴。青蛙纵身一跳，射出了一线长长的尿液，随后跳进了一团菏叶里没了踪影。

尿液粘在龙的口腔和眼睛里，他恶心得直想吐，眼睛也火辣辣般刺痛。这一次他没有喊叫，任由泪珠不停的往下流。他不断的吐出舌头把尿液带出来，心里开始滴血，他发誓他要永远记住青蛙的羞辱。他孤单的坐在池塘边，仇恨使他变得麻木，他决定从此以后再也不流泪，这一次就要流干最后一滴眼泪。直至流干最后一滴泪，他才用水擦了擦眼睛，睁开眼睛后才发现一切都变得模糊。他头也不回离开了池塘，凭着感觉向远方的森林走去。

他跌跌拌拌，只因心头太悲痛；他拌拌跌跌，只因头一次懂得了饥饿的滋味。终于，他接近了森林，因为，他已经知道嗅出森林的味道了。饥饿引导他来到獴的石洞里，无奈他个子太小。搏斗中獴咬掉了他剩下的手和脚，幸亏他钻进石洞里的一条裂缝，小命才没有丢掉。

他在裂缝里躲了一个晚上，第2天才战战兢兢爬出来。他伤痕累累，只有依靠扭动身子向前进。他不知道老天为什么要对他这么不公平，他决定到天上问过究竟。他用下巴勾住一棵大树的枝，然后用尾巴缠绕着再勾住更高的树枝。

爬到树中间，龙看见了一个鸟窝，爬到边上一瞧，一只雏鸟正拼命挣扎着钻出蛋壳。龙想起自己出生的情景：呀！原来我的妈妈在这里。

然而，就在他准备爬进鸟巢的时候，天空中俯冲下一个影子，啄住了他的尾巴，把他抛向了空中。

龙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全身的骨骼都散了架。他昏死了过去。

这时候，天空已经阴沉，闪电撕裂了云层，并夹带窿窿的雷鸣。大地紧紧抱着龙在颤抖，纤细的竹条弯腰轻抚龙的全身……说到这里，老唐卖了一个关子。害得大家都伸长脖子问道。

“后来呢？那后来呢？”

“后来嘛……是这样的。龙没有死，不过他不能走只能爬了。而且，全身还磨出了硬鳞片，以至于定期还要脱去一层皮呢。最主要的是重生后的龙性格变得极及孤僻诡异，什么事情都不和常规。后来出现的人类，也都把他看成是邪恶的化身。许多神话传说，比方，伊甸园的故事，共工触山的传说。但，不管人们如何仇视他，他仍然以自我的方式活着，不会灭绝。他的这种不屈不饶精神，使得人们在畏惧他的同时，不得不充满敬畏之情。”

说到这里，我想我必须还要强调这样一件事情，因为就是它使我怎么也忘不了这个故事。这就是：老唐说了这个故事后没多久，他就……老孙是个喜欢恶作剧的家伙，他老是不会忘记我父亲钻凳子脚的时候滑稽的趴在凳子上。其实，那个时候他很可悲，因为他有3个哥哥和3个姐姐在国外，是个出身很不好的反革命。可能挨惯了批斗的后遗症，他身子骨一直刮瘦的，总是给人老谋深算的危险感觉。不过，打倒“4人帮”以后，这些不利因素都一下子难能可贵了，凭借这样的背景，他一直做到了很大很大的官。我在电视上经常看到他，有时奇怪为什么他还是刮瘦的。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据说，就是老孙有一天突然领悟了老唐说这个故事的险恶的“唯心论”用意。这个伟大的发现令他兴奋得不得了，几天都没有睡好觉，经过了一翻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老孙向工宣队长汇了报。

不过，老唐算幸运，没有挨批斗。因为，突如其来一下子就加入进了“牛鬼蛇神”的行列，随他怎么想就是想不通。所以，从工宣队长屋里出来后，老唐当晚就在自己屋里上了吊。

只是我有一点至今不明白：当时，老唐既然能说出这样的童话，为什么自己就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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