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西古城---作者□张镔
历史上的定西古城,城垣雄伟,古建林立,商贸繁盛,市肆充盈,人文泛彩。
定西古城是甘陇大地上数百个千年古城之一。北宋哲宗时筑定西城始设定西县。金宣宗贞祐元年升为定西州。元至正十二年因地震,诏改为安定州。明洪武十年降为安定县。清代沿之。民国三年,即1914年复称定西县。1949年建国后,为定西地区行政公署所在地。新世纪撤地设市后,改为安定区。古往今来,定西县城一直是定西州和定西市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追古抚今,当我们走进这座古老沧桑的定西城,走进这块广袤深沉的黄土地时,仿佛时光倒转千年,寻历史之陈迹,觅人类文明之源头,追民族之魂魄,集远古之文化,览石器时代之彩陶,观齐家之美玉,处处无不闪烁着人类文明足迹的曙光。夏、商、周时为神农后稷,春秋为戎族部落,战国时照耀着大秦的明月,汉唐之际已昂首行走,宋元明清高扬着千古雄风。一条关川河奔流不息,以石岭下、马家窑彩陶文化、齐家玉文化及地域特色文化底蕴为标志的陇中黄土文化,其博大、雄浑、沉壮的气势让世人无不震撼。定西古城和这块黄土地的大气、神韵、魅力,无可置辩地证明了祖先们在这里栉风沐雨、繁衍生息以及创造了灿烂文化的辉煌。
定西深厚的历史文化孕育和诞生了富有定西人文精神的代代才杰。所有到过定西古城的人,都心怀仰慕与敬意,一个个响当当的人物名字,无人不晓:元代定、会两州管军元帅景秀。明弘治吏部尚书、太子太保张彩；明正统殿试一甲三名探花、侍讲学士黄谏；明成化进士、户部主事、最早将马铃薯引进定西的刘晟；明末李自成大顺国宰相、肤施延安伯、书法大家张国绅。清初著名诗人、安定清官许铁堂；清乾隆时伊斯兰教哲赫林耶派新教创始人马明心；清嘉庆翰林、诗人马疏；清同治翰林、诗人王作枢；清末改良派领袖康有为中举时的恩师安荫甲。北伐军总司令、南京国民政府主席谭延闿在兰州时的启蒙老师张鉴三；民国初国会议员、孙中山《制宪》护法斗士马良弼；抗日名将李振西；吉鸿昌就义诗的保留人、抗日爱国名士林少文；爱国起义将领、甘肃省政协副主席蒋云台。解放军将领、兰州军区司令员康健民,甘肃省军区副司令员侯世奎、武警广东总队政委何宏成；陇上著名书画家康平侯、贵薰；方志学家郭杰三；甘肃新文学拓荒期的播种者、定西新文学的奠基人、中国当代知名诗人夏羊；中国西部新边塞诗最早的荒拓诗人洋雨；中国文坛泰斗郭沫若夸赞过的诗人何来；中国当代知名女作家牛震寰；甘肃第一个攀登世界高峰珠穆朗玛峰的汪玑；中国第一个远征北极点、又五次成功进入南北两极考察的冰川科学家效存德；中共十一届中央候补委员、全国劳模冉桂英；中共十七届中央候补委员、甘肃省副省长咸辉；第40届南丁格尔奖荣获者王亚丽；国际名模张馨文；功勋飞行员张克俭；2006感动甘肃十大人物之一的刘福……这些让定西人自豪的将相名士、哲人鸿儒、仁人志士,谁不折服?还有明清两代20名文科进士,106名举人,202名贡生,以及当代数百名定西(安定)籍硕士、博士和定西人的“三苦”精神,那个不由衷的吟诵。
随着时光的流转,那些灵魂和新时代的精英与我们一起在现代文明中穿行。定西古城今非昔比,新城建设日新月异,宾馆取代了骡马店,超市取代了店铺,小区取代了古宅民居,油路取代了泥泞小巷……然而冰冷冷的水泥建筑,粗俗乏味的人工景点,千孔一面的高楼大厦,使古城失去了历史脉络,失去了城市的灵魂。祖先们当然不认识昔日的“定西寨”、“努札堡”、“古定州”,就连我自己也被这突飞猛进的变化所惊呆。在定西古城旧貌变新颜的今天显露出了它脆弱的一面,城市迅速发展的现代生活,正是古城消逝的隐秘杀手,几乎每个人都能预测到古城未来的命运,就像我们清楚自己的生命终将停止。但我们还是不遗余力地想延续古城的寿命,留住古城的“根”和“魂”,想把古城的历史文化精髓镌刻在人类文化史册的底版上,使今天的定西新城感受到过去的历史文化气息。
历史的长河奔流,为定西古城遗留下一部耀眼的历史文化底版。今天重新打开定西城千岁年龄的古老底版,让我们把历史的镜头回转,去观览当年定西古城充满历史韵味的文化内涵,追怀那个已经消失和正在消失的古城记忆。定西城俗称“凤凰城”,也被一些老人别称为“石羊城”,因为这里自古以来传颂着“金钻与石羊”的传说故事,是一块安定和谐、吉祥平安的风水宝地,就连环绕古城的东、西两河也被称之为双龙河。三面环山,拥护着定西古城,西岩山、照城山、南安山,赢得十里长廊风光。城池是一个城市历史文化最重要的形象标志。昔日的定西古城池虽为土筑,但十分坚固,称之为“铁柜”。古城分宋城及明城两部分,宋城称之为大城,明城称之为关城,城周长为六里三分,合内外城,形若凤凰单展翅,故称为“凤凰城”。全城共有五门,各门建有重檐城楼,四角筑有墩台,其上有角楼,五门均筑有瓮城,上有箭楼,其墙雉碟鳞次栉比。中城门建有飞楼,东西两侧有钟鼓楼,气势壮观雄伟。明嘉靖时,知县张永茂增筑各门瓮城,上建重檐阁楼,五门俱有樵楼,东南曰缥缈、西北曰仙居、西南曰五容、东北曰清啸。明隆庆时,知县葛登府重修四门并镌额:东曰来青、南曰来薰、西曰来牟、北曰来苏。清乾隆初,知县陈棅修缮城垣及城门,各门额重新更名,东门曰日宾、南门曰薰和、西门曰宝成、北门曰云祥。明代中叶,定西城十分繁华,当时已是街衢纵横、市井殷盛、商贾云集、比屋鳞次、烟户极繁的闹市。内城横街有通远街、惠爱街,大街南北相通,左右两巷若半壁；关城直分四街,东关正街有丽阳街,南关正街有中和街,西关正街有钱阳街,北关正街有武阳街,曲有四巷相连,对分视之,如新月形,合观之,若环壁状。各街均建有彩绘牌坊,横跨街道中心。明清学风文风的兴起,文人的登科显达,牌坊的修建随之而来。据清《安定野志》载,明至清末安定县城内六街八巷建有人文牌坊多达48座:黄甲开元、经元、进士、庆衍、青云裕后、荣逸、钟秀、世科、椿桂、典礼、志气、兴贤、继志、起风、经元、跨鳌、攀桂、青云、进士、贤科、荣科、鲲化、尚义、绣衣、进士、地官大夫、景元帅坊、蟾桂高攀、蟾宫、天池任跃、鹏飞、大夫、绣衣、青云得路、丹桂传芳、亚魁、进士、鸣凤、登科、凌云、地官、登云、飞腾、廷评、尚义、德政等坊,其规模宏大,造型精美,形成了壮观的牌坊建筑群,是一个没有围墙的博物馆。
城内寺庙宫坛、亭台楼阁林列,古建筑多达37处,建有崇福寺、白衣寺、道会寺、观音寺、清真寺、大觉寺；万寿宫、三元宫、赤帝宫、三圣宫、文昌宫；文庙、武庙、城隍庙、火神庙、关帝庙、圣母庙、真罗庙、马王庙、玄帝庙；保障祠、贞烈祠、昭忠祠、节孝祠、土地祠、痘疹祠、文昌祠、双胜祠、狱神祠；朱衣阁、万寿观、娘娘楼、圣母楼、鲁班楼、文昌楼、黑虎楼。城郊东有龙王庙、三官庙、八腊庙、麻家庙、真武庙、串串庙；社稷坛、先农坛、神祗坛；许公祠、文殊祠；兴云寺。城郊西有龙王庙、二郎庙、灰母庙、九天圣母庙；西岩寺、佛沟寺、镇海寺、东狱寺、香馥寺、云山寺、仁化寺、清真寺；东狱行祠、太极宫、观音院、毗庐院。城郊南有虸虫方庙、廒神庙、风伯庙；寿青寺、幸岩寺、花莲寺、华岩寺、静觉寺、宝华禅寺；风云雷雨坛、太阳宫、魁星阁。城郊北有雷神庙、邑厉坛、旗纛坛、延寿寺、晴烟寺、文昌阁、点将台。定西崇福寺始建于元代,明初扩修,全盛时期,闻名遐迩,为我省陇右佛教古名刹,明英宗皇帝敕谕赐名。崇福寺原址在关城内南关东南,南邻火神庙、山陕会馆,面对道教古刹万寿宫,是定西古城寺院中修建最早、规模最大的一处建筑群。建有山门、廊庑、正殿、天王殿、伽蓝殿、祖师庙、左右钟鼓楼及库庾、僧舍多处。殿堂飞檐重阁,曲榭回廊,金碧交辉,气势雄伟壮观。座落在大城内西北隅的文庙,也是一处蔚为壮观的建筑群。文庙建有头门、大成门、棂星门、两座牌楼,牌楼前为雕砖斗拱的庞大影壁,上刻麒麟灵兽图,以寓孔子“迂麟”的典故。东、西为乡贤名宦祠,中经戟门,过拱桥,越鱼池,经献台,正面为大成殿,屋顶覆盖绿色琉璃瓦,前殿7根大立柱,雕梁画栋,殿内供有至圣先师孔丘画像。正殿两侧为东庑、西庑、72贤牌位。越大成殿,经大成坊,其后为明伦堂,堂后为敬一亭,左右有“博文”、“约礼”二斋,学宦、衙宅三所,还有尊经阁、双圣祠、羽射厅等。院内古树参天,绿荫蔽日,为古城增添了不少情趣。城隍庙紧邻文庙,构成了一片错落有致的古建筑群。城隍庙首建于金代兴定年间。隍庙前大门为牌坊,正面是一座犀牛望月图照壁,青砖雕刻,图像精美绝伦。入正门,南有戏楼、拉马殿、过殿,两侧为钟鼓楼,左挂铁钟,右置巨鼓。正门后为萌院,建有砖木结构的大牌坊,经牌坊沿主轴线向北行,为城隍的二堂和卧室。拾级而上,正面是富丽堂皇的大殿,向右穿行,即入药王殿,再过观音堂,北面为禅堂院,这是住持僧和禅师修道之所。正殿及两廊,榆柳花木构成了一个有机的整体。定西城隍庙建筑仿唐宫殿形式,造型典雅,精巧华丽,艺术价值极高,50年代曾引起郑振铎教授和国内建筑艺术家的关注赞赏。文庙和隍庙是建国后定西城内唯一幸存的两处古建筑群,可惜在“文革”中被一些无知而又蛮横的当道者下令毁掉了。
定西城众多的古建筑,富有地域特色,独具传统风格,充分体现了古代定西人民建筑才能和艺术创造力。但经过历代的战火兵燹和人为的破坏,现荡然无存。定西城古迹建筑及城郊古树被集中砍伐拆毁于民国十五年至十九年的国民军过境,也仅为供军队燃料之用。据民国《重修定西县志》之《采访录》原手稿中详载:西川宫保树(左公柳)早在清光绪21年清军打河州时砍伐完。1916年至1917年间,东关大公馆、官店及北川教场、西门外营盘建筑均被毁。大营盘房屋何年拆毁不详。1926年5月,县长姚展与国民军拆大城仓廒时并拆南关巷颜家庙。同月28日拆东关牌坊、北关尚义坊、德政坊。1926年至1927年底,北川宫保树伐完。1927年3月间,县长达详典拆南城楼,此为拆城楼之始初。1928年4月,县长王起鹏拆隍庙门外牌坊,并拆毁景元帅坊。1928年至1929年底,东川宫保树伐完。1929年4月,奎星阁被飓风吹塌,后为苗圃所用。9月,驻防军守城拆朱衣阁。秋后,四城角楼被拆。11月,骑兵六连连长于迈祖拆万寿宫内三清殿、马祖庙。县长林钟毓、站长徐振亚同谋拆火神庙。腊月,骑兵连长张某驻防拆文昌宫、玄帝庙、崇福寺,此为拆庙之始。1930年正月至三月,国民军八大处过境,县长林钟毓指示先后将东城楼、西城楼、北城楼、中城楼、三宫庙、许公祠拆除,同时并拆毁文庙部分建筑。三月后,土地祠、鲁班楼、行宫、西岩寺、风伯庙、东狱庙、西河龙王庙被拆毁。润六月,旅长石玉修、宁海军团长马绍融拆娘娘楼。同月28日,隍庙戏楼被拆,时县长王元在逃。七月,旅长石玉修拆西关文昌楼、关帝庙。团长马绍融拆三圣宫,宁海军马指挥拆黑虎楼、祖师庙。这个采访录真实记载了民国几位县长和旧军队大肆拆毁定西城历史文化古迹的罪恶事实,也为我们后人一个告诫和警示。
明清以来,定西城商贸繁荣兴旺,至民国初期,仅东城门外永定桥至汽车站一带、东关至西关商阜一条街名店商号就有50多家,主要有:万盛祥、万生泽、万生成、自立公、自立和、自盛祥、自兴裕、自盛和、三义和、两义和、正兴和、长裕和、天泰和、福泰和、福盛和、福兴和、兴信通、兴信诚、西兴泰、昌兴德、新顺魁、新顺和、复兴魁、济盛魁、荣盛魁、魁盛祥、魁盛协、育生堂、亿隆兴、公盛福、全兴德、全兴勇、天禄永、安泰永、永生昌、泰来昌、德义昌、德顺裕、忠义长、晋盛隆、丰盛隆、丰盛公、德盛堂、锡福涌、协意成等。这些百货、杂货、运输、粮行、典当、染坊、酒坊、酱菜坊、药店、旅店是当时定西古城数百家名店商号中的佼佼者。
漫长的历史,悠久的文化,给定西留下了许多文物古迹。仅定西古城四周,宋筑古城就有五座:南有通西城,中有定西城,北有安西城、平西城、平夏城(关川城)。明代修筑的驿城四座:南有通安驿城、县城有延寿驿城、东有西巩驿城、西北有称钩驿城。除延寿驿城毁废外,其余三驿城故址残存。坐落在定西古城北30里的安西城(宋志称汝遮堡),是至今保存较完整的一座宋城。该城始建于宋绍圣三年(1096年),城池呈长方形,东西长约472米,南北宽约295米,设南北二门及瓮城,中有街衢贯通南北,城四周筑有墩台。现城墙残存高约9.2—15米,厚约3米。城东墙因受关川河冲刷,两个凸出面已坍塌,其余城垣基本完好。为抵御西夏入侵,又在县城北70里的石门峡沿河构筑平西城,石门外沿葫芦河还筑有关川城,赐名“平夏城”。这些城堡均为定西古城的姐妹城,在军事上显得尤为重要。此外还有汉代古镇,如城北40里的巉口镇,汉代已是官署存在的地方,也是汉时国家屯粮之处和安置官颁标准计量器的所地。1925年8月,这里出土了全国唯一的“新莽权衡”,被视为价值连城的国宝级珍贵文物。这8件铜权衡,其中权二衡一3件现存于北京中国历史博物馆。权三钩一丈一5件现均在台湾历史博物馆。它不仅是研究我国度量衡史的重要实物,而且在史学、金石学、文字学、古代冶金、铸造技术等方面都有极高的价值。定西古城四周还分布着大量的新石器时代甘肃仰韶文化、马家窑文化半山类型、马厂类型遗存和齐家文化遗存。特别是2009年首次在城北郊的福台耕地发现了马家窑早期文化石岭下类型遗存,出土了精美的石岭下彩陶,这将定西古城区史前彩陶文化上推到了五千年之前。现藏存于市、区博物馆和泉甫私家博物馆及民间收藏家手中的玉器和彩陶,造型之奇特,图案之精美,花纹之丰富,数量之庞大,谓其新石器时代彩陶和齐家玉器之冠。
定西古城有过往昔的繁华,也有过岁月的伤痛,更有光明的未来。今天,我们站在新建的友谊广场,凝望着拔地群立的摩天大厦,既有喜悦,又有怅惘,喜的是一个新的定西城正在崛起,怅惘的是旧物无存。巨变中的定西新城看不到历史韵味的文化痕迹,缺乏城市的文化内涵、文化风格、文化气息；缺乏地域特色、民族特色,更遑论有独特个性了!文化是一个城市的气质和灵魂,是推动城市可持续发展的内在力量,是提高市民素质的必要途径,也是城市精神文明建设的核心。为此,我们要通过文化建设,留住古城记忆,拣起散落的历史碎片,塑造城市标志性文化,打造城市特色文化,弘扬城市精神,提升城市文化软实力,不断增添城市内在文化品质,进一步提升城市形象的品位,为城市可持续发展提供良好的环境条件,使城市在物质与文化的平衡发展中绽放,让人们在这座城市里生活得更美好。(定西日报 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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