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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21 16:16 资料短消息加为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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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录：我甩了那个已婚男

文 |奴妮
第一次见到卢野，是在财经学院图书馆。
那是大四下学期刚开学。
准备毕业论文期间，我在校图书馆偶尔会看见一些校外人士，从年龄和穿着上不难区分。
卢野是其中之一。
图书馆对面是操场。
一天晚上，我去操场散步，看见卢野正跑步，带着一只小狗。
他跑了一圈又一圈，小狗始终跟着他，寸步不离。
它嘴里吐着热气，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可爱的模样吸引了周围好多视线。
“让它歇会吧，要累坏了。”
在弯道处，我笑着冲卢野喊。
他低头看了小狗一眼，笑了。
我们聊了会儿，我问他是不是打算参加某个成年考试。
他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说经常在图书馆自习室见你看书。
他告诉我是司法考试。
”想当律师？“
他笑笑。
“我现在在基层法律服务所，现状和前景都不好，除非打算脱离这个行业，否则司法考试是唯一出路。你呢，学什么专业？”
我回答会计，他说不错，适合女孩子。
在那之后，我们渐渐熟了。
他住在财经学院后面的小区，三十三岁，老婆叫苏蓓，律师。
春天是柳絮纷飞的季节。
那个周末，我约卢野去市中心公园看图书展。
展区很大，人很拥挤，我和他一度走散，可我总是能凭直觉准确地找到他，连自己都有些惊讶。
离开时已是下午三点多，我提议一起吃晚饭，卢野摇摇头说不了。
他注视着别处，神情有些局促，似乎也察觉到彼此间有些异样。
公交车上人不少。
随着车身的摇晃，卢野偶尔碰到我，短袖体恤下的结实小臂传递着温热。
那一刻，我忽然产生想要被他抱在怀里的渴望。
下车后，他打了声招呼，转身就走，我喊住了他。他转过身。
“急什么。”
我笑着埋怨，大胆凝视着他。
他脸微微一红，朝旁边瞥了眼，没说话。
我往前走了两步。
“晚上来看书么？”
他面带踌躇。
“我等你来。”我低声说。
他默默地望了我一会儿，忽然上前一步。
那一霎，我以为他要拥抱我，可他只是伸出手，将粘在我头发上的一丝柳絮摘去。
“晚上见。”他笑笑，转身走了。
卢野让我想起父亲。
因为出轨，他和母亲离婚，那年我十五岁。
父亲想让我跟他，可我还是选择了母亲，因为觉得她可怜。
四年后母亲因肝癌去世，期间父亲结了婚，和那个女人。
我对父亲并没有怨恨。
说到婚姻破裂的责任，我认为他与母亲各半。
母亲的神经质和任性跋扈，父亲外表柔软，实则有自己的想法，弹簧扯断是早晚的事儿。
很多年后我才意识到，自己性格里有母亲的影子，而卢野更像父亲性格中柔软的一面，让我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温暖。
他说他已经连续两年没通过考试，压力很大。
他老婆苏蓓是个比较尖刻的人，常嘲笑法律服务所是乌合之众。
他们无权代理刑事案件，于是他将接触到的刑事案件交给她，她又会借机嘲笑一番。
她赚的钱比他多，接触的人比他有层次，久而久之，他感觉自己活得很卑微。
他的倾诉让我对他产生了同情，感受到一个男人的挣扎和无奈。
图书馆前面的甬路尽头是丁子路口，右侧通向学校大门，左侧通向学生宿舍。
那天晚上走出图书馆大门，在丁字路口分手之际，我拉住了他。
他以为我有什么事，疑惑地看着我。
我凑过去，亲了下他的嘴唇。
路口光线幽暗，我看不清他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只见他伫立不动，似乎在努力抑制着什么。
“你不喜欢我？”我低声问。
“不是。”他笑着，“你知道，我结婚了。”
“我知道，”我说，“可我觉得你和她在一起不快乐。”
我上前一步，手臂环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胸前，喃喃地说：“我喜欢你，很久了。”
他没动，任由我抱着。
过了会儿，他轻轻推开我。
“回去吧，太晚了。”他轻声说，不自然地笑着。
我隐隐有些失望，瞪着他。
他避开我的视线。
我气恼地转身跑掉了。
接下来的几天，卢野没来图书馆。
我每晚都去自习室，可一个月过去了，我始终没看见他。
毕业季还剩下四个多月，我觉得卢野再也不会来了。
四年青春的终点就像重生前必经的死亡，人人都渴望在告别前抓住什么，不想留下遗憾。
在这样的心态下，我接受了费铭。
他从大二开始追求我，到现在已经快两年。
费铭是富二代，要不是人长得矮胖了点，也称得上是高富帅了。
他有辆白色丰田阿尔法，动辄在校区招摇过市，存在感十足。
对他而言，生活很简单，幸福也很简单。
在一起没几天，他送了我一辆红色宝马。
我不肯要，他十分委屈，仿佛我拒绝的不是一辆车，而是他的心。
那天晚上，我刚走进图书馆，就感觉一切都不对劲儿。
是卢野。
他坐在角落里，正埋头看书。
我目不斜视地走过去，费铭大咧咧地跟在身后。
我在卢野对面坐下，费铭也坐下了。
卢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想打个招呼，看到费铭，他没说话。
他继续看书。
我也开始看书，心思却游离着。
过了会儿，我听到旁边响起鼾声，费铭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我悄悄看了眼卢野。
他抱着双臂，蹙着眉头，盯着桌上摊开的书，正在思考什么。
我想了想，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下一行字，撕下团成一团，隔着桌子扔过去。
卢野看了我一眼，捡起展开，扫视一遍，写了几个字，推给我。
我写的是：干嘛这么久不来？我想见你，都快发疯了。
他写的是：不要有这样的念头。
我忿忿地注视着他。
在我的目光逼视下，他强作镇定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我忽然产生一个念头，推了推费铭。
他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我，抹了抹嘴角的口水。
“闭馆了？”他愣头愣脑地问。
我伸出手指，“向我求婚吧。”
瞥了眼卢野，“让这位大哥当我们爱情的见证人。可以么？”
卢野脸色发白，点点头。
费铭呆楞楞地看着我，待清醒过来，开心地笑了。
已经好几天了，我在他衣服口袋里发现一个蓝色丝绒盒子，里面是颗钻戒。
他胆子小，一直唯唯诺诺地不敢说出口。
周围的学生朝这边聚拢。
自习室一时掀起一波沸腾的热浪。
卢野坐在原地，神情僵硬。
在众多目光的包围下，费铭半跪，将钻戒套上我的无名指。
喧闹之后，人群散去，我发现卢野不见了。
我注视着指上闪闪发光的钻戒，感到阵阵失落，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我很久没去图书馆，因为不想去。
我不想回顾那晚求婚的一幕，怕走进自习室，看见那张长桌，还有卢野神情僵硬的脸。
那个钻戒被我摘下放了起来。
费铭问我为什么不戴，我说留着婚礼。
他眼里流露出感动，胖胖的胳膊搂住我，紧贴着我的腹部像只膨胀的热气球。
我经常梦到卢野，各种场景，或亲昵或冷漠，醒来心里空空的，滋味特别难受。
那天傍晚，我独自去操场旁的树林散步。
当我看到几步开外，卢野怔怔地站在那，失神地望着我时，暮色已将我们重重包围。
“我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他忧伤地说，声音沙哑。
我眼圈一热，走过去，靠在他胸前。
半个小时后，我们已经躺在彼此怀里，代替绵绵情话的是搂紧的手臂，沉溺而专注的眼神，舌尖和牙齿的探索。
“怎么办？”他望着酒店房间的屋顶，喃喃自语，“我被你瓦解了。”
“那是你自己的心，应该面对。”我说。
”你认为面对就是勇敢？“
”起码能证明你不虚伪。“
他没说话。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难以结束。
我们开始经常幽会。
一次，我问他是否考虑离婚，他蹙紧眉头，一脸茫然。
“你不想离婚？”
卢野没有回答我，而是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
“你了解我么？”他问，“我什么都没有，给不了你什么。每个月赚的钱，连你那辆宝马车的车轮钱都不够。”
“我不在乎。我本来也不为钱。”
他搂紧我，不再说话。
那个夏天，在依依不舍的毕业告别中，飞快地过去了。
我和卢野一次次进行不为人知的幽会，而费铭则一腔热情地投入婚礼的筹备中。
费铭问我想要什么样的婚礼仪式，西式还是中式，抑或两者都要。
我含糊地回答随便，你决定。
看着他兴高采烈的样子，我怎么也不忍心说出“分手”两个字。
我去市政府机关报到，费铭去了一家大型国企投资公司。
一天，当他征求我婚礼日期时，我知道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那时，司法考试已经结束了。
那天晚上，我向卢野提起费铭催促我结婚的事，问他的想法。
他让我给他点时间，稳妥地解决这件事。
“你真的想过离婚么？”我怀疑地看着他。
他愣了愣，笑着说，“当然。都到这一步了，我不会对你不负责任。”
“那就别再拖了，万一弄出什么事，对大家都不好。”我不高兴地说。
他没吭声。
我觉得男人有时像风筝，渴望飘，却也不希望身下那根线被扯断。
如果希望往前走，就需要制造个契机。
那天，机会终于来了。
刚推开星巴克的玻璃门，我就看见卢野坐在一张桌旁，坐他对面的女人，从年龄和神色上判断，是苏蓓无疑。
我径自走了过去。
“Hi，”我向卢野打了个招呼，“这么巧。”
那一刻，卢野眼底掠过一丝惊慌，站起身，窘迫地红了脸。
“这么巧。”他机械地重复。
“晚上见。”我亲昵地说，笑笑，转身去咖啡柜台。
在轻柔低缓的音乐声中，我仔细辨听。
尽管压低了声音，我依然能清晰地听见从卢野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
“一个大学生，想让我辅导她司法考试……”他语无伦次地解释。
我转过身，见卢野正拥着苏蓓往门口走。
苏蓓的眼睛盯着我，目光充满了怀疑。
晚上，我接到卢野的电话。
他说苏蓓已经怀疑，在她的逼迫下，他仓促地承认了一切，而她坚决不同意离婚，并扬言会来找我。
我淡淡地说：“来呗，我不怕，大不了辞职，还怕找不到工作不成。”
卢野说：“你能不能成熟点，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你不该那么做，应该给我时间去处理，我这已经一团糟了。”
“怎么处理？”我讽刺道，“就说那个想让你帮忙辅导考试的大学生勾引你，这个方案可好？”
他一时语塞。我也没说话。
过了会他说，“你知道么，考试成绩出来了，我没过。我现在不但要面对事业危机，还有家庭危机。你体谅我一下，等等我。”
“多久？”
他迟疑着。
“等你明年通过司法考试，解除事业上的困境？”我问道，“那我呢？在这一年中，你拿什么给我安全感，让我确定，一年或者更久以后，我们可以在一起？”
他沉默了许久，忽然开了口。
“行，我马上离婚。哪怕我为此不得不去法院起诉。这样行么？”
我心里一沉。
我知道这个城市不大，司法的圈子很小。
两个圈内人的婚姻诉讼势必闹得众人皆知。
而以苏蓓的强势，卢野很可能弄得身败名裂。
“算了，”我绝望地说，“让我再想想。”
卢野的语气也缓和下来。
”事到如今，不管当初谁对谁错，我们都应该接受这个结果，静下心解决问题。好吗？“
一时间，我的倔强劲儿又上来了。
”你的意思，当初是我错了，对吗？”
他长叹道，“你别折磨我了。这些天我已经受够了折磨，一会儿安抚这个，一会儿安抚那个。是我错了，全都错了。我整个人生就是失败！”
说罢，电话挂断。
我感到自责。
事业危机，考试失败，婚姻解体，这一系列麻烦一股脑儿地摆在卢野面前，我不该在这个节骨眼儿去刺激和逼迫他。
我想起了母亲，当年她就是这样折磨父亲，逼得他退无可退。
而我，似乎在以另一种方式，重复母亲的路。
一周后，处长找我去他办公室谈话，将一封信递给我。
是苏蓓的举报信。
她说我勾引她老公，蓄意破坏她家庭，道德败坏等等。
处长说，你刚参加工作，要珍惜自己的名誉，这件事我暂时压下来，你自己处理干净。我不希望再接到这类信件。
尽管处长说不会公开，可没过几天，我就听到单位有人私下议论，说我品行不检点。
费铭不知从哪儿知道了我和卢野的事。
他没提出分手，而是伤心地哭了。
看着泪水在这个大男孩脸上流淌，那种极力的压抑，胸口剧烈起伏的样子，我很难受。
“分手吧，”我说，“是我对不起你。”
我眼圈发热，将那个钻戒放在他面前。
他用沾满泪水的手指拿起钻戒，抬眼望向我。
“和他断了吧，我可以原谅你。”他哽咽道。
我流着泪，使劲儿推了他一把。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
“你傻么？”我喊道，“好女孩多的是，非要我干嘛？”
他嘴唇哆嗦着，“可我喜欢你，我也没办法。”
“真是个傻子，”我喃喃地说，“就算你肯原谅，我也没脸面对你。懂么？结束了。”
说罢，我转过身。
他伸手拉我，我甩开他。
我听到钻戒掉在地上发出的清脆撞击声。
心碎的声音大概就是这样吧。
世间事其实挺简单的。
喜欢可以说出来，但有些更适合藏在心底。
心底藏着一份爱，脸上会散发光彩。
而一旦曝露在阳光下，它可能连一阵风都经不起，瞬间飘散，让你心里空落落的，仿佛最珍贵的时光被偷去了，连说法都讨不到。
我向卢野正式提出分手时，他似乎隐隐松了口气。
这让我越发明白，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如果需要向她解释，我愿意配合你。”我说。
他神情伤感。
“我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我笑笑。
我告诉他我打算辞职。
他有些意外，似乎很不安。
“是不是苏蓓去你那闹了？”
我摇摇头，故作轻松地笑笑。
“想到处走走，看看。喜欢哪里就暂时安定下来。”
他点点头。
“也好。安定下来告诉我。”
我说好。
其实我心里想的是，就这样吧，不再见了。
从飞机舷窗俯瞰，下面的城市越来越远，越来越渺小。
时空将它们化为一粒沙，有生命有色彩的沙。
你想起它，它就是你记忆中最珍贵的不可替换的一颗宝石。
你若想忘记，它便化为尘埃，随风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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