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南与《秦腔》后记 - 『大话秦腔』 - 会师楼中国甘肃白银会宁人家在线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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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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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28 13:16 资料短消息加为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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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南与《秦腔》后记

来源:中国戏剧网

　　木南是黑脸大个子，长安人，年近五秩。其人原本在政府工作，负责某个财务部门。八十年代的一股风潮将他卷进了海里，先是从事字画古玩和文献善本收藏，几次呛水后明白“宣德炉十有十假”的道理，就发狠砸了一架子古玩，又果断烧了一批无德书画家的墨宝，然后潜心读书数年，颇得了世道人心的某些真缔；又喜好山水，向往那松下耕读、银碗盛雪的高士生活，就驾了一部“桑塔纳”壮游山河。游历使他长了见识又柔韧了心性，他写下了不少心得见闻，又善制联，路遇朋友，只要报上名姓，他便能创作出一副联语，速度上是倚马可待，且平仄对仗工整，还把对方的名姓镶在里边，藏头藏尾不露痕迹，有趣而机智，或概括情性，或警示人生，或哲言妙思，木南潇洒慧敏的一面就暴露无遗。如“铃动清风摇月影，墨幻碧波映江帆”，这是制给邂逅相遇的北京女作家江铃墨的；又如“平心悟道欲遁空门难舍刀笔刻世事，凹处藏石颐养顽性好留天物戏人生”，这幅一看便知写的是平凹；“鲁拙补大巧，风劲旋小狂”，说的是鲁风；“文可雕心修学当应无止境，理能通人处世何须论短长”，这是写的康文理；“德惠佛心回头好听禅院声，法正自我醒世愿作明眼人”，这是赠给刘德法的；“孔以方园睿智，明在正襟广怀”，联头藏以作家孔明；还有“见牧童再问前道，喜采芝遍踏白云”等等，他周围的朋友几乎都被他创作过。有官员闻讯持了名片携了烟酒来附庸风雅，木南立时黑了脸，质问：“谁说的？咱粗人咋会弄那呀？”一瓢凉水浇出去，他的平民立场显出来。

　　还在他漫游天下的时候，就制备了一台奥林巴斯相机，那时候，在山林或柴扉间，偶有樵夫村妇进入镜头，他就心下舒服、又心下疼痛，就浮想联翩要给他们做些什么。一次商洛山访友，在竹蓠茅舍间，偶尔听见有人在演奏乐器，就寻声去访，找到一处破屋，见一盲童在专心练习板胡，询问其故，盲童说其父在西安拾破烂，母有身病，他眼睛不好但耳朵还灵如果学会乐器，就能进村上的乐社给人家红白喜事演奏，就能挣钱养活自己。木南很受感动，当即给了这娃一笔钱，要他好好学乐器，后来又几次捎话问候，还赠送了录音机、电视机。八十年代，平凹应山民之邀给当地的“五圣师庙”题了一副对联：“耕食凿饮古风尚在村社，春祈秋报父老同拜五圣”，过年时庙里悬起香客云集，朝拜五圣师成一时之盛，不料五天年刚过完，这副备受老乡崇敬的对联就被小偷窃了去，村干部到县上报了案，谁知这副对联被小偷卖到西安书院门后竟被木南发现了，他不说二话掏一万元从书画店买了回来，又原旧损赠给了“五圣师庙”，村民敲锣打鼓鸣放鞭炮欢迎庙上旧物归来，又有老者当众要给木南磕头作谢，木南扶起老者说你们不要谢我，要谢就谢五圣师保估全村平安吉祥啊！

　　十多年来，木南和平凹的交往是平淡的，疏散的，但遇平凹有事相求，他总是办得成功也办得圆满，平凹在心里就搁住了木南这个人。一日，他说有朋友愿意投资在曲江开发区建一座“贾平凹文学院”，话说到平凹那里，平凹说这事我不好出头，木南又找到平凹所在的市文联，文联领导说您先把报告交上来，是谁投的资，多大规模，功能都是啥，有没有经济目的，又说要层层报批等等，问题摆了一箩筐，木南又转而去求平凹帮忙，平凹反过来劝他：算了吧，弄那做啥呀，挂靠到文联复杂得很哩，得交多少管理费还说不清哩。木南就说，那就等等看吧，这事肯定早晚要弄的。

　　还在平凹写《秦腔》期间，木南就对棣华的民情风物产生了浓厚兴趣。他自费招聘了两个摄影师专门住在平凹老家，用镜头记录当地的节庆习俗和婚丧娶嫁，春夏秋冬，四个季节里的春种秋收他都全程记录，他认为正是这些细小的文化成就了平凹的文学，这是他发芽的土壤成长的营养，要弄清贾平凹之谜得首先分析这里的文化元素。于是，老祖母洗脚，儿媳妇杆面，伐树盖房过满月，双翁牵手过洲河，吹唢呐，过庙会，旋柿饼，包粽子，做月饼，烧火打铁，剃头骟猪等等五行八作都是木南考究和收集的对象。棣华街上是三天一集，木南是逢集必逛，啥是啥价钱木南比本地人还清楚，见了穷人他就掏口袋没有多的也的少的。见了八十岁以上的老年人，特别是没去过城里的，儿女不孝顺的，生活过得苦焦的，他都要给照像，又放大了装了镜框送上门去。日子久了，村里人见了木南十分亲近，路过谁家门口都要招呼了进屋里吃一块子锅盔吸两袋旱烟，会唱的还要吼上两嗓子，象刘新春，象　　　他甚至主持人家的婚礼和寿宴，说和家庭矛盾和邻里纠纷。平凹说，木南在棣华说话比驻队干部都管用。三年间，木南在棣华拍的照片有三万多张，录相带有２０００多盒。香港凤凰卫视来西安拍平凹的专题片，其中许多素材和线索都来自木南的劳动成果。有人说，木南花了那么多钱，是不是有贾先生在背后支持着，疑问提到平凹跟前，平凹说你们真正是不了解木南，木南要做什么你谁能挡得住？木南不想做什么你谁又能请得动？其实，木南在做着自己的事业，他是有意识地在抢救民间文化，抢救地域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平凹说我俩是两股平行的车道，各走各的，但都是作用于中华传统习俗和民族民间文化的保护与挖掘，我们是从两个方向奔一个目标去的。

　　贾平凹的长篇小说《秦腔》于２００５年４月出版了，北京和上海的专家分别在两地召开了研讨会，评价甚高。书尾有个《后记》，是平凹用血泪写成的。后记中他回忆往昔家乡的田园与风光，怀念儿时一些小伙伴感慨他们不幸的命运，还有那么多可亲可敬的父老乡亲，他们勤劳，但日子却过得苦焦，村里人大量外流，人心不古，道德沦丧，土地荒芜了，死了人连抬棺材的都找不到……平凹说：“我决心以这本书为故乡树起一块碑子。当我雄心勃勃地在２００３年的春天动笔之前，我奠祭了棣华街上近十年二十年来的亡人，也为棣华街上未亡的人把一杯酒洒在地上，从此我书房当庭摆放的那个巨大的汉罐里，日日燃香，香烟枭袅，如一根线端端冲上屋顶，我的写作充满了矛盾和痛苦，我不知道该赞歌现实还是诅咒人生，是为父老乡亲庆幸还是为他们悲哀……”兰田县一位民间雕塑师平时主要给各种庙宇塑神像，他把《秦腔》看了三遍，看完放下塑神像的活，要为《秦腔》人物塑群像，平凹在他那本已翻得破损了的《秦腔》扉页写了如下文字：“在元君庙村见到姜国兴关于此书的雕塑，又见此书已翻旧，此书能在乡下被人阅读如此，作为作者甚为欣慰。三农永远是我们的痛，农村事大如天。平凹，０５年１０月５日。”

　　贾平凹的情感之基是筑在农村的，他的平民意识、他的民族民间立场不容他在城里过幸福生活。他隔三岔五要到乡下去，木南知道他操着什么心。木南把《秦腔》看了两遍，《后记》他几乎能背诵。一个念头在他心间产生了：何不将《秦腔－后记》拍成电视记录片？那么丰富的素材，每一个镜头拉出来都很有说头，于是，木南和他的助手们再次开往棣华，这次的目的性很强，他们从雪中的丹江开拍，顺着平凹缓缓的略带悲怆的叙述，《后记》的文字活起来了，一家一家的门楼，一个一个的坟冢，在秦腔音乐哀伤的背景中，往昔与当下，红火与苍凉，山原与江流，老牛走在高速路上，娱乐城开在土坏房里，等等。这是４５万字的《秦腔》人物的索隐，也是这个故事系统的注释，还是作者灵与肉曾经搏击的佐证。

　　片子制成后，在西安放了，在北京放了，两次研讨会的专家看了，都十分感动，大家说木南这个独创为《秦腔》派生系列产品开出新路子。目前，这个片子的碟片已委托西安建筑科技大学即将开馆的“贾平凹文学艺术馆”发行和常期播映，众多读者正期待着。

　　因为《秦腔》的思想艺术成就，目前已获得五个奖项：第四届华语文学传媒“年度杰出作家奖”（广州），“《当代》长篇小说2005最佳奖” （北京），中国小说学会专家奖，奖金为三十万港币的首届“红楼梦世界华文文学奖” （香港）。

　　《秦腔》到底杰出在那儿？“第四届华语传媒年度杰出作家奖”的授奖辞给了中恳的答复：“贾平凹是当代中国持续写作的重要象征。他三十多年的写作历史，连同他不同凡响的创造力，自成一家的语言风范，富有争议的探索精神，成了当代文学稳步前行的缩影。他的作品既传统又现代，既写实又高远，憨厚朴拙的表情下藏着的往往是波澜万丈的心。他在灵魂的伤怀中寻求安妥，在生命的喟叹里审视记忆，他的写作，深刻地注解了生活世界和人心世界之间隐秘而复杂的关系。他在２００５年度出版的《秦腔》，怀着对故土、对亲人的赤子之心，以谦卑、仁慈的写作伦理，细致、密实的叙事艺术，记述下了乡村社会动人心魄的变化，以及在这种变化中难以挽回的衰败、无地彷徨的哀伤。从‘废都’到‘废乡’的生命流转，贾平凹以一个作家的宽广和坚韧，出色地完成了对自我和世界的双重塑造。”

　　适此时刻，不少人把目光对准了木南，问他何以为《秦腔》以至贾平凹付出那么多？是他预感还是预测到了这部作品会有灿烂的命运？木南大牙一呲，无声地笑了一下，他说：“得奖不得奖都是作者的事，我不是猜测他能得奖才去做这件活的。我的目力所及或者目击所至，仍然是中华大地上那些曾经辉煌过而今行将消失的民俗和它负载的文化，一根拴马桩，一块旧门蹲，它的意义其实并不比那个作家或小说的价值差了多少，我希望朋友们重视文字产品的同时，也重视我们身边无形的习俗和风物，这里有我们的根和我们先人奋斗的证据。我的担心是，在目前全盘西化的风气下，我们还是不是中国人的问题，别的我不操心。”

　　说不操心是不可能的。西安建筑科技大学的校长徐德龙先生找上门来了。近年来，建筑科技大学人文学院的“贾研”成果累累，校方想建一座“贾平凹文学艺术馆”的提案已获校委会通过，但缺少一个热心且懂“贾研”的人来主持这个工作，碾转打听，徐校长找到了木南，事情一说明，木南说，前几天有一家影视公司请我去当副总，我没搭他的话，今天你说艺术馆这个事，我弄。

　　这就是木南，一个要做什么你谁都挡不住的木南，一个不想做什么你谁又请不动的木南。

　　在木南的操持下，“贾平凹文学艺术馆”2000平米的建筑已经立起，展品藏品也在有秩地组织和设计中，木南说了：“9月23日开馆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有我站在这儿，校园的丝瓜蔓上就不开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