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驴杂记 - 『创作发表』 - 会师楼中国甘肃白银会宁人家在线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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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拉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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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7-1 16:23 资料短消息加为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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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驴杂记

来源:http://blog.sina.com.cn/s/blog_716400a20100o69o.html

放驴

我记得我们村是80年包产到户的，那年正热闹啊，家家户户分田分地分牲口，那年月，用我父亲的话说比土改要热闹多少倍呢。我们村是大村，接近八十户人，分田分地先不说，庄稼人全靠那得力的牲口干活，大家都眼巴巴的盯着牲口怎么分呢。

农业社末期，我们村大概有两匹马，不到十头牛，还有四头骡子，其余剩下的全是驴了，庄稼人还是最喜欢驴的，马太烈，庄稼人使唤不了，牛太慢，影响干活的进度，只有毛驴才是庄稼人的最爱，力气不大不小，脾气不急不慢，干活稳中有快，待遇不好不坏，简直是孔夫子中庸之道的模版，是广大庄稼人从事农业生产的一面精神旗帜。

人有人精，糖有糖精，驴中自有驴精，我们村有一头驴堪为驴王，长的高大威猛，威风凛凛，力大无穷，叫唤一声，全村皆知，且干活扎实，从不藏奸耍滑，深的全村人的喜爱，更有一刚猛的外号“薛平贵”，就不知从何而来，抓阄的时候，薛平贵的身价顶的两头驴子，我当时参与了抓阄，可惜手气不好，让别人抓走了，在全村人嫉妒的目光中，那家人给薛平贵脑门上戴了个红袖球，跟接新郎官一样的薛平贵接走了。

我的手气历来不好也不坏，给我们家抓了一头青年母驴，刚生育过一胎，毛色不错，油光亮滑，我非常喜欢，鉴于一头毛驴不能干活，而村子里又没人跟我家“骈工”，就是两家合作干活，两头驴架在一起才能犁地，父亲考虑很久用家里的积蓄买了一头煽驴，刚来的时候，蔫不耷拉，估计是长期吃不饱饭的缘故，在全家人精心的照料下，一个夏天下来，煽驴竟然出落的亭亭玉立，虎背熊腰，很是让人惊喜。

挖拉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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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7-1 16:23 资料短消息加为好友

农业社的时候牲口都是饲养员集中喂养，现在包产到户了，各家都要自己操心了，家家户户的小孩子存在一个新职业的问题，那就是夏天放驴的问题了，放驴是个好职业啊，第一不需要跟上家里人干活，第二，放驴的时候可以尽情的玩耍而不受限制，因此，每家都是竞争很激烈，因为我当时年龄太小，这个岗位就让哥哥占领了，但是为了满足我放驴的爱好，我担任了驴官助理的职务，说白了就是看驴赶驴，而大孩子却聚在一起疯狂的玩耍。

我们村地大物稀，有丰富的放驴资源，一条干河，丰水期不超过一月，一条狗，两座山，都是放驴的好地方，特别是那条沟，天然监狱，把驴赶进去，一帮人在沟口一堵，尽情玩耍，绝不会发生偷吃庄稼的事情。

我上初中的时候，哥哥初中毕业出门闯荡江湖去了，驴官的职位毫无悬念的轮到我头上，我的一帮伙伴也纷纷某到这个好差事，我放驴一不拿鞭子赶驴，二不拿铲子拾粪，给自己做了根五尺长的棍子伦在手中，天天玩耍，农村条件差，没有什么可玩的东西，无非上树钻洞打扑克等等，等我当了驴官，挖空心思，从一个老把式手里操了几出戏，没事干天天把驴赶在沟里拍戏，一个暑假结束，排成了两个折子戏，我家的驴饿的瘦了一圈，每次往沟里赶驴们就嗷嗷乱叫，坚决不进去，在大家棍子的镇压下才极不情愿的进去吃草，天天在沟里啃，有什么草啊，不过是磨牙而已，主要靠晚上在家里加苜蓿，否则，我当驴官的第一年我家的驴非被我饿趴下不可。

其实，我家的驴还是很敬业的，在父亲的调教下，犁地、拉车、碾场、推磨、驮粮食等重活苦活累活全部参与，而且，一公一母两只驴配合密切，干活的时候积极主动，从不发脾气撩蹶子，加班加点更是任劳任怨，那几年风调雨顺庄家丰收，驴也很辛苦，而我却贪玩成性，没有让驴好好吃草，心里很是惭愧。

说我家的驴聪明，那可真是一点都不过分，犁地的时候，家家的驴不好好套边，非要人牵着才肯，我家的驴可不，从不发生不肯套边的事情，有时候地埂子高，驴从不胆怯，大胆的在边上走，回头的时候不要人喊，总是及时的恰当的能回过来，犁地一早上，父亲很少喊一声，或者打一鞭子，山头地垄，犁地的人喊“喂，回啊”的声音此起彼伏，我家的驴从不浪费父亲的嗓子，及时恰当的回车超过了诗人，让别的地把式羡慕不已，薛平贵跟我家是邻居，有时候不耐烦了还发脾气，拖着犁耙满地跑，不管是人还是驴，名气大了都不好使，动不动就耍大牌拿大腕，关键时候掉链子，气的薛平贵的主人常常泪湿青衫，相比起来，我家的驴高调做事低调做驴的风格很得全村养驴户的欣赏，很多人经常用我家的驴批评自家的驴，使得一些象薛平贵这样的名驴见了我家的驴都老老实实的；上初二的那年秋天，连阴雨下的稀稀拉拉，眼看就要霜降，家家户户的地都没有打磨，难得天晴了一天，我扛着磨，赶着两头驴，从东山磨到西坡，再磨完两川，一天磨地二十亩，两头驴磨的大汗淋漓，但是一声不吭赶着在一天之内把地磨完，从大局出发，理解的执行不理解的也执行的干活精神让人非常感动，从春耕夏收秋梨冬天拉粪碾场推磨，一年难得休息几天，为解决我家的温饱脱贫致富立下了汗马功劳，直指老了不能动弹，全家不忍心卖掉，将两头驴一直在家闲养。

从上初中开始，每年暑假放驴，我放驴大约十年，逐渐成长为一名合格的驴官，也成了放驴王，村子里大大小小的驴官们都喜欢跟我一起放驴，因为我处事公道，分工合理，也不以大欺小，每个跟我一起放驴的驴官放的舒心，玩的开心，驴吃的放心，吃的顺心，放驴领袖当的人满意驴欢喜，可见我当年隐约显露的王者风范，可惜没有赶上好时代，英雄无用武之地，否则，揭竿而起，岂有陈胜竖子成名的机会。

驴很聪明，但是也很倔强，素有“赶着不走，拉着倒退”的美誉，所以，干任何事情都要因势利导，有的人放驴，强行将驴往有草的地方赶，谁知驴以为有阴谋，偏偏不去，气的驴官大骂不已，我则不然，扯一把草，放在驴嘴前面，慢慢把它往有草的地方领，而且，吃草的时候让它一点一点吃，吃完一块再吃一块，否则，驴看见一大块草就开始不好好吃了，这儿转转，哪儿看看，最后所有的草都吃不干净，而且，吃草的时候还不停的瞅着庄稼，一不小心它就伸出脑袋叼上一口，让你又气又恨。

我最喜欢的放驴地是东山了，东山虽高，但是树林茂密，草也多，花上功夫把驴感到东山就轻松了，驴可以轻松吃上一天，驴官们也不需要操心看着驴，东山东边就是乡政府所在地，站在山顶上鸟瞰全乡的政治文化中心，颇有些草原人民向往天安门广场的味道，向往多了，便立下大志，将来奋斗成功，在乡政府弄个乡长干干，也不枉放驴一场。东山放驴还有个好处就是黄鼠极多，放驴的时候带上铁锨，一到山上，我便开始分工，弱小者去捡干柴，身强力壮着俩人一组便开始挖黄鼠，一个多小时，往往柴火也够了，黄鼠也挖了不少，于是挖坑开灶，袅袅炊烟升起，挖来的黄鼠，或闷之，或烤之，有时候还能挖到“瞎瞎”，那就更妙，黄昏时候，大家便围在一起，开始大口吃肉大泡撒尿，山上干活的人们就说这一帮驴官们又开始吃黄鼠了，肉足饭饱，再把学会的折子戏演练一边，秦腔吼的通渭会宁两县都能听见，山那边是通渭的底盘，通渭的舅舅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往往能听到我吼叫的乱弹，吃饱黄鼠肉，再吼二进宫，感觉比当乡长的滋味更好。

长期放驴生涯，使得我跟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每年放寒假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到驴圈去看看好久未见的那两头驴，摸摸嘴巴摇摇耳朵，俩驴也是非常兴奋，不停的用脑袋蹭我，亲昵之情，让人感动，冬天驴喝水要到比较远的泉上去，一天两次，这个活我是抢着干，饮驴的时候，我昂首前行，俩驴一左一右，宛若两大护法，见狗踢狗，见猫追猫，气势逼人，人见人让，驴见驴躲，若始皇出游，如穆王巡边，真是痛快之极，每逢开学离家，照例要去跟驴告别一番，发一会“相见时难别亦难”的感慨。

近几年回家，家家户户有了三马子，犁地机等，干活机械化的程度很高了，用的上绿的地方不是很多，许多年轻人已经不爱养驴了，驴的工作量大幅度降低，也算生活幸福了，只有一帮老头们还固执的在养驴放驴，说是至少还能拉屎，驴粪蛋还能烧炕。去驴圈看看我家的驴，没了活干的驴无精打采，想起村子里的老人，一个个为儿女操劳半世，老了竟然吃不饱穿不暖，家家户户都把老人当累赘，幸好不是驴，否则被当驴卖钱了亦为可知，一个个老人干的比驴还累，活的还不如驴，说起过的日子来一个个老泪纵横，让人唏嘘不已。有个同学说农村老人不如驴，养驴的人不如驴，这是什么世道！

驴已经解放了，不用累死累活干活了，人却还在无穷无尽的苦难中挣扎，放驴十年，斗转星移，竟看到今日之怪现状，不胜悲夫！